三阿哥连忙磕头解释道“回禀皇阿玛,并不关太子哥哥和胤禛的事,皆是儿臣任性,回宫后又刻意欺瞒太子哥哥,请皇阿玛莫要迁怒旁人。”
康熙头更晕了,抬手捂住口鼻,一句话也说不出。
三阿哥以为他气病了皇阿玛,慌张地抓住皇阿玛的手,焦急地问“皇阿玛,您没事吧儿臣这便去叫太医。”
此时梁九功端着药碗走进来,一见皇上和三阿哥如此,赶忙匆匆走过来,一靠近便闻到一股子酸臭味儿。
他一下子便锁在三阿哥身上,毕竟他们顶着酷暑的日头赶路,晒黑不说,身上的衣服似乎也久未换洗。
“三殿下。”梁九功放下药碗,一边扶起他一边道,“皇上胃气不畅,闻不得异味。”
而两人这一番动作,三阿哥的衣摆扇动,另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味道冲鼻而入,康熙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脑中最后清明,唯“弑君”二字矣。
太子梳洗完还未来得及面见伴驾的大臣们,便听闻皇阿玛昏阙,一慌,即刻赶至皇阿玛寝室。
三阿哥萎靡不振地站在寝室一丈外,见太子过来,委屈地叫了一声“太子哥哥”
“方才还好好地,为何这一会儿便出了事”
三阿哥不敢吭声。
这时,梁九功走出来,对太子恭敬道“太子殿下,皇上请您进去。”
“皇阿玛可好”
梁九功答道“御医刚为皇上诊脉,并无大碍。”
三阿哥眼巴巴地盯着他,“皇阿玛可有提及我”
梁九功一默,随即笑道“还是请三殿下先随宫女去梳洗吧。”
太子进寝室之前,不解地看了一眼三阿哥,而随后,太子便知道了三阿哥为何那般。
“你可知胤祉带着胤禛在宫外闲逛”
“回皇阿玛,儿臣知晓。”太子也不等皇阿玛问,径直答道,“为弟弟们授课的老师卧病在床,三弟向儿臣请示出宫探望,儿臣应允之后,又另派侍卫暗地里保护他们二人,侍卫回宫便向儿臣禀报了。”
康熙眼中的怒火稍减,却仍面无表情道“你身为兄长,怎可如此纵容弟弟”
太子也不辩解,“儿臣知错,请皇阿玛息怒。”
康熙看着他引以为傲的太子良久,忽而对梁九功道“你出去。”
“是。”梁九功退出寝室,守在门外。
室内只剩下父子二人,康熙问道“为何失态”
太子敛眸,诚实地答道“自儿臣得知皇阿玛病情,无一刻不在担忧,担忧皇阿玛身体,担忧前线战事,担忧儿臣无法使江山稳固”
太子的肩膀微颤,“儿臣愧对于皇阿玛教诲,但见到皇阿玛时,儿臣确在心中庆幸,以至于一时无法自控。”
太子纵是天赋卓绝,正式入朝也才不过三年,而他能力的出众,教人险些忘了他的年龄。
他少年时未尝分毫艰难,如今骤然面临压力,即便努力抗起责任,心中又如何能没有慌乱。
康熙叹了一声,道“前日,有人向朕密奏,说索额图为你制龙袍皇冠”
太子双膝落地,誓日指天道“儿臣绝无此心,请皇阿玛明鉴。”
康熙自打见到太子和三阿哥,折腾一番,身上反倒轻松了些许,看着太子道“索额图为人如何,朕多年来十分清楚,朝中许多大臣亦是如此,任用他们皆因朕自信能够掌控他们,可太子能吗”
“索额图难道没蛊惑你缔就大业”
太子缓缓闭上眼,默认。
皇阿玛病重之事一送到宫中,索额图等人便有教他趁机上位之意,然而太子未曾应允。
在太子看来,皇阿玛如若真的崩于军中,任何不顾大局与他相争之人皆可为敌,他绝不会手软。
但他不能在皇阿玛生死未卜之时起大不孝之心,否则他日后便是真的登得大位,恐怕也日日不能安寝。
是以太子严词拒绝了众人。
而现下太子听皇阿玛说索额图命人为他私制龙袍皇冠,脑中瞬间便闪过“黄袍加身”,索额图等人是在逼他,逼他不得不忤逆。
可他空有名声,并无实权在握,便是果真继位,还不是要受诸多人掣肘,如同傀儡一般
康熙虽未听到太子的答复,但也知道太子定然没有应允,便道“胤礽,明日你便和胤祉回京,索额图如何处置,皆由你。”
太子倏地抬起头,“皇阿玛,您不回宫养病吗御医说”
康熙抬手打断太子的话,闭上眼道“朕若此时回宫,索额图等人何等下场,恐怕不如你所愿。”
“皇阿玛”太子膝盖向前挪了一步,情真意切道,“理应以皇阿玛圣体为先,还请皇阿玛一同回朝。”
“索额图是赫舍里家唯一能撑起门户的人,你确定要朕来治他的罪”
康熙元后的赫舍里家,亦是太子母族的赫舍里家。
太子确实无法眼睁睁看着赫舍里家衰败,无力地垂下头,俯身叩拜,“儿臣遵命,请皇阿玛保重圣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