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娘子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
    饮澜去而复返,也望着朱雀奇道“今夜郎主那里不用人值宿吗”
    朱雀望着阿素对她道“不用你,要她去。”
    阿素一惊,饮澜也是一呆,朱雀道“你去收拾一下,我这便领人过去。”
    饮澜应了诺去了,却止不住好奇偷偷打量阿素。朱雀将她的随身之物归置好,牵着阿素又出了门,阿素极忐忑地随她顺着石阶走上一片台基,有侍从推开两扇高门,走过长长的廊道才走入一间阔达的厅室,四角皆有燃着鲛油的长明灯,晕出暧昧不明的橘黄,中间高榻四周层层帐幔在熏炉蒸烧出的沉水烟气中袅袅摇曳,下面有一方矮榻,饮澜已收拾好,正立在一旁。远处置了张书案,案前正立着一个人。
    阿素局促地站着,李容渊抬眼望了她一瞬,朱雀笑道“早些休息罢,明日还要上朝。”
    李容渊置了手中的书卷,淡淡道“下去吧。”
    朱雀带着饮澜退了出去,阿素也想出去,却听身后一个低醇的声音道“你留着。”
    阿素无奈转身,李容渊起身走到高榻前,望着她。阿素知道是要自己过去伺候,只能小心翼翼挪过去,然而望着左边的青盐、右边的热水和站着李容渊,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犹豫了一瞬,上前一步伸着手去帮他解开银线滚边的圆领袍,然而手却被按住了。李容渊叹了口气,自己更了衣,只着中衣赤足踩在案下斑斓的皮毛上,取了青盐漱口又净了面,迈入幔帐间道“睡吧。”
    阿素下意识应了一声,四下环顾,才发觉除了饮澜刚收拾出的那具矮榻,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供她睡觉了,只能慢慢爬上去,见帐内的光亮熄灭了,才慢慢蒙着被子默默解外衣。
    然而她刚扯松了一根系带,幔帐忽然又掀开,李容渊一步跨到她面前,将她从被衾里拖出来,叹道“就这么睡”
    阿素赶紧系好外衣,李容渊牵着她走到案前,淡淡道“站好,闭眼。”
    阿素乖乖站直,片刻后便有热气腾腾的手巾按在她脸上,李容渊俯身仔细帮她擦干净了脸和颈项,小心避开额上的伤处,又拉着她的手放入热水里,他修长的指伸进她的指缝里,痒痒的,阿素想躲,却被他按着将十根莹白如玉的纤指都认真地洗干净,之后又取了青盐和茶水让她漱口,才牵着她重又回到榻前。
    阿素此时觉得舒服多了,乖巧的爬到矮榻上。她今日换了一身深交领,系带千缠百绕,没有琥珀伺候,解起来极其费力,李容渊看了一眼便按着她的手,仔细替她将外衣解下来,阿素庆幸里面还穿着一身的中衣,李容渊还要再解,她急忙按着领口,拉上被衾,小心翼翼道“冷。”
    李容渊见她躺好,才重又熄灭了灯,坐在她身边掖好被角道“睡罢。”
    一片黑暗中阿素望着他模糊的影子想,他不用睡觉吗。
    见室内的灯重又熄灭了,饮澜才松开偷偷扒开的门缝,捂着胸口想,这到底是谁伺候谁。
    然而那一夜阿素睡得极浅,梦里年幼的自己躲在阿娘身后,正望见阿耶血肉模糊的尸首,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攫住了。阿素猛然睁开眼,大口地喘气。自从入宫见到裴世子,她无一刻不担心前世自家那件祸事又要重演。幸好方才只是一场梦,阿素渐渐平静下来,攥着被衾慢慢坐起来,抱着臂膀,只觉心有余悸。
    似是听到了响动,帐幔里的人似乎起了身,阿素心下一紧,惊扰了他休息,这下可闯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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