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们另赐宅地建府,因而他婚前的府邸,她一日也未住过。而之后五年,他们经历了那些事,大部分时间在冷战,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时至今日,阿素才发觉,自己其实对他知之甚少,也从未懂过他。

    就譬如现在,高门洞开,从石阶上迎下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半臂上绣着波涛般的红莲,雪白的帔子轻盈地拂过地面,如同行在云端。阿素竟从来不知李容渊身边竟有这样的美人。

    琥珀一手拎着白团子,一手扶着阿素下了车。那美人走上来望着她轻柔道“已等娘子许久了。“

    阿素乌黑的眸子一瞬不转地打量着她,下一瞬右手便被牵住了,美人的手很暖,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她俯下身,另一手摸了摸阿素的头顶,微笑道“真可爱。”

    阿素嘟起嘴,她什么时候才能再长高一些呢。

    第二日下了朝,李容渊穿过延正门走入东宫龙首殿的时候,太子李承平正心绪不宁,见他来了,发狠将一个折子掷在他面前,冷道“你做下的好事。”

    李容渊拎起那个折子看了一眼,上面赫然是监察御史参他行治不检疏议。他笑了笑,随手将那折子又扔回案上。李承平气不打一处道“好得也是个四品京官女儿,说抢便抢回府中,还让万骑的人围了赵王府,做出这样的荒唐事,你以为孤当真能护得住你”

    李容渊淡淡道“阿兄可知,那人是谁”

    李承平不耐道“是谁”

    李容渊道“是当日与永宁同坐一车的五娘。”

    李承平呆了一瞬,忽然明白了其中关窍,开口道“是她当日你说过那小娘子终究不能落在外人手里原来竟是为了孤”

    李容渊道“不错,这事我来做,不过是一桩风流逸闻,与兄长自没有干系。”

    李承平犹疑道“可你当日不是说要再等些时日。”

    李容渊笑道“昨日我方巧在寺中遇她,便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李承平沉声道“所以你带万骑的人去围王府”

    李容渊淡淡道“自是为了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

    李承平指着书案道“那这些参你的折子”

    李容渊微笑道“也是我叫他们写的,为的是将这事坐实。如今人在我府上,断没可能再走漏风声。”

    他将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李承平忽然心生一阵感动,如今才知竟错怪了他,果断道“这件事办得好,孤要如何奖赏才好”

    李容渊叹道“不求阿兄赏赐,只求阿兄体谅我的不易。”

    李承平越发感动,似知他所想,李容渊话锋一转道“其实我确实有件事与阿兄商量。”

    李承平道“何事,尽管说来。”

    李容渊道“明年的春闱,扬州参试的举子,我要加一人。”

    说完,执笔写下一个名字递与李承平,他的字是极好的,李承平望着那个名字皱眉道“姜远之为何孤从未听闻此人。”

    李容渊道“无妨,以后必为阿兄助力。”

    李承平微微有些被打动,又想起今日他为自己的付出,终于点了点头道“好罢。”

    李容渊走出龙首殿的时候,抬起长而卷翘睫毛向上望,今日他办成了三件事,连着阴了许多时日的天也终于开始放晴了。

    他昨日饮宴,一夜未归,朱雀已派了人在门外等,仆役远远望见他的影子,一路跑着向内通传。李容渊下了马,朱雀径自迎了上来,他未开口,朱雀便抿唇笑道“还睡着呐。”

    知她说的是谁,李容渊笑了笑,解下大氅交给她,径自向内走去。

    室内燃着安息香,阿素睡得正熟。已是辰正,琥珀在帷幕外正犹豫究竟要不要唤她起身,门扉却被两位侍从外向内推开,有人迈入室内。

    琥珀抬头,正见昨日那人。他生得极俊美,狭长凤目敛着淡色的眸子,身姿矜贵,气质如玉,似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仪。

    琥珀知道他便是此间主人,小心翼翼地退在一旁。那人拨开帷幕,径自走入睡屏后。

    琥珀悄悄张望,见他已坐在榻边,心中一突。

    被衾里阿素睡得正熟,脸颊泛着健康的粉。颈间系着一根红绳,更显得肤白如雪。李容渊的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那点朱红的泪痣,又移到她垂着的长睫上。

    他伸出修长的指,轻拈她若悬胆的鼻尖,沉睡的人依旧不醒,只是娇艳的嘴唇张开了,竟轻轻打起小呼噜来。

    琥珀看得心惊胆战,却见那人笑了下,掀开被衾一角。她赶忙上前去拦,却发觉他只是将阿素睡得露在外面的胳膊收了进去,拉起被衾,盖在光洁细瘦的肩上。

    像是终于发觉她的存在一般,那人低沉的声音淡淡道“下去。”

    是上位者惯常发号施令的语气,琥珀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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