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的一瞬间,奚氏又回眸幽幽望着她,冷冷做了个口型。

    她分明是说“看你能躲到几时去。”

    阿素忽然打了个冷战。

    随元娘坐着牛车回了王府,琥珀已在她房中备好了驱寒的热汤,阿素沐浴完,端过来一口饮尽才觉得一阵暖意散入全身。她坐在床上将那几颗珍珠玉髓找出来,递给琥珀道“你去兑些钱给你阿耶看病,若还有剩下的,便先替我存着。”

    琥珀含着泪千恩万谢,阿素紧紧抱着白团子倒在榻上,怎么也不明白奚氏为何知道她已不是五娘。

    然而令阿素始料未及的是,第二日有件更大的事情正等着她。

    最开始只是府中的下人在赵王的卧榻下扫出了个符人,上面用朱砂写着李静玺的生辰八字。

    此事报给王妃,元娘的脸一下便煞白,命人不许声张。然而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当天晚上李静玺便得知了此事,他坐在堂上,握着那个符人,脸色深沉,身边坐着不发一言的元娘,下面站着诸位孺人与各自的婢女。

    阿素偷偷扒开人群,见到那符人便了然,这厌胜之法是宫中大忌,孝德皇后王氏便是因此被废死在冷宫。后来今上察觉王氏实遭陷害,然而为时已晚,追谥孝德,许以皇后之礼下葬。若赵王府有人行厌胜,传扬出去,恐有大祸。无怪李静玺如此生气。

    李静玺将那符人掷在地上淡淡道“查。”

    然而查来查去的结果竟在王妃的婢女处搜到了做符人的绢纱。阿素望着元娘苍白的脸,知道这事恐怕与她脱不了干系,应是另一种祈子的法子。只是她藏得隐秘,却不知是谁将它抖露了出来。阿素望着一脸镇静的陈孺人,心下有些怀疑。

    元娘的侍女紫莺颤颤巍巍跪在地上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只是那日五娘让奴婢给做个偶人玩,奴婢便用着绢纱做给了五娘。”

    阿素心里咯噔一下,万万没想到,这口大锅竟是要甩给自己。她抬起头望元娘,看见她眼中的决绝之色,知道她真的要丢卒保帅了。

    果然听她低声道“是我没有管教好阿妹,竟出了这样的岔,请三王责罚。”

    阿素叹了口气,只怕李静玺不会信。果然李静玺只是沉沉望了她一眼,并没有开口。

    然而元娘却望着她道“既如此,也不能在留你在府里,便送回去让阿娘管教。”

    阿素忽然有个念头,元娘是要借此逐她出府,为什么她一时想不明白,却知自己决不能回沈家去,奚氏还在那里等着自己。一时间竟进退维谷。

    李静玺闻言摔了手中的茶碗,冷道“你们做下的事情,真当我不知道。”

    元娘和陈氏同时一哆嗦,李静玺起身拂袖而去。

    元娘望着阿素对身边的人吩咐道“送她回房去。”

    阿素蜷在床上抱着膝,虽不知原因,但从寺中回来只过了一天,元娘便要将自己逐出王府,而李静玺却不会放自己离去,所以元娘必定还要找机会,下次不知还能不能过关。而若她回了沈家,奚氏要对她做什么,她便避之难避。一日之内,这天下之大,竟没了她的去处。

    阿素思考了半夜,决定不能等着局面越发不利,还是先跑为妙,大不了便去找阿兄,他外冷内热,说不定便会帮自己一把。这么想着,便将琥珀替她存着的明珠又取了出来,藏在发髻里,抱着白团子亲了一口,低声道“等我安稳了再来接你。”

    第二日天刚亮,阿素不要人帮忙,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便想出门去。只是偏门处一直有人看着,她犹豫了许久也没能上前去。待到巳时,她觉得不能再拖了,硬着头皮向门口走。

    只是刚走出一步,便有个声音在身后道“可找到娘子了,王妃请娘子去”

    那人话音未落,阿素心里便是一咯噔,下意识向前跑出两步,那人也急了,在身后追,阿素被他揪住衣领的时候刚好撞进一人怀里。

    那气息有些熟悉,阿素只觉得被交领勒住脖子一瞬那力道便被卸开了,她抬起头,正见李容渊面色沉沉捏住那人的手。那人似吓傻了,顾不上手腕要折,赶紧躲在一边,又望着阿素犹犹豫豫要不要上前去捉。

    阿素心一横,紧紧抱住身前之人的腰,小声道“救救我。”

    李容渊俯下身,将她从身上撕下来,淡淡道“站这等一会。”

    说完冷冷望了那人一眼,那人便瑟瑟缩在一旁不敢上前。阿素望着李容渊的背影,才发觉他身后跟着许多人,像是北衙的万骑统领,还有东宫的亲卫。外面也一片喧哗,似是已将赵王府团团围住,一群人浩浩汤汤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她向来不听话,才不会站在原地等,而是远远跟在那队人后面,只见王府前厅两人一站一坐,外面武卫环立。

    李容渊端起茶盏,慢悠悠拂开上面的浮沫,望着面色沉沉的李静玺微笑道“三兄总不会不愿赏我这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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