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真想扑进阿娘怀里痛哭一场,却一动也不能动,那白团子跳进她怀里,微微带着暖意。
阿素正胡思乱想,却忽听安泰低声道“我的宝儿最是怕黑,那下面定是又黑又冷,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娘又怎么能放心,待禀明宅家,让五娘去陪你。”
阿素觉得五娘这名字有些熟悉,再想想,她之前女伴,可不是唤作五娘,而如今,难道是说自己阿娘要五娘去陪自己,那是要赐死她阿素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自己才刚活了过来,难道又要再死一次。
阿素在心里叹道,阿娘,您可真是我的亲娘。
安泰声音虽低,但身边之人却将这话都听了去,李承平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喜悦。他原本便欲将那小娘子灭口,这样便再没有人知道胡蜂的事,只是却怕更惹人怀疑。但若姑母迁怒于她,有意将她赐死,便再好不过了。闻言登时眸色一深,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却忽见李容渊望着他的目光沉沉,又有些迟疑起来。
安泰淡淡望了李承平一眼,忽然转向身畔道“檀奴。”
李容渊被点了名,只得上前一步,安泰审视着他道“方才所言,你以为如何”
李承平有些紧张地望着李容渊,姑母一向愿意听他的话,若他肯劝上一劝然而李容渊却淡淡道“恐怕不妥。”
安泰声音微微带着冷意道“哦有何不妥。”
李承平知道那是姑母生气时的样子,只是李容渊却并无惧意,望着安泰低声道“枉造杀孽,恐损永宁福缘。”
现在不仅姑母生气,李承平也怒意翻涌。他这理由找的太巧,一出口便几乎即刻断了姑母这念头,也断了他的生机。
果然安泰犹豫了一瞬,叹了口气道“那便再议。”
之后她似乎已经累极,望着自己的长子道“带阿素回去吧,你阿耶也要回来,总要总要让他再看一眼阿素。”
阿素只觉得胸中酸涩难当,阿耶阿兄都还活着,自己却死了,一命换两命,她却觉得值当的很,阿娘还年轻,大约很快会有别的孩子,过个几年,会不会便将她忘了想到此处既怅然,又欣喜。
她迷迷糊糊躺了许久,才发觉这帐中的人大约都散得差不多了,只听得太子冷道“方才你为何要拦着姑母。”
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李容渊的声音波澜不惊,说出来的每个字却都令人心惊。他轻声道“殿下以为姑母是什么人,恐怕她早起了疑心,说出那样的话不过是为了试探,而殿下”他笑了笑道“殿下恨不得将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只怕此番姑母已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李承平瞠目结舌,却知道他说的每一字都无可辩驳,若是姑母知道了真相恐惧深深从他心底升起,这次,他是真的怕了。他慌得不行,转身便握住他的双手,低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卢湛看着太子如同抓着救命稻草的样子,叹了口气。一抬头九皇子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卢湛不敢与之对视,即刻便退在一边。李容渊解了大氅,双手笼在袖里,五官若刀刻般分明。
“无须忧心。”仿佛是从九天之上垂落的低叹,卢湛顺着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正望见那蜷缩着的人影。
阿素但觉一凛,那白团子也猛地跳开了,她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命运,只知烧得越发昏沉,连周围的声音都弱了下来。
此时一粒火花忽然从炭盆中溅落,嘭的一声,长秋殿中的绮丽与奢靡,遗憾与怅惋,似乎都飘散在景云二十三年的风雪里。
再醒来之时,浑身火辣辣地痛,热度倒是退下了。奇异的香薰混着酒气,燎得人睁不开眼睛。衣衫全被解开了,一双粗粝的大手在她身上使劲地搓揉,阿素吓了一跳,猛然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双老妇人浑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