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龙被吓了一跳, 陡然后退了两步。随着一阵热风,长驱直入疾行进门的并不是魏璇, 而是身穿白西装的“老先生”。
    他身后跟着两名雄赳赳的助手, 一左一右立在门口。门就那样敞着,一时间廊庭一片死寂,没有人敢说话。
    “丁老太太。”老先生停了脚步,语气微缓,却滚滚如闷雷。隔着他那副宽大的墨镜并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一向镇定自若, 但今日这股怒意, 显然不同于往日的泰然。
    丁老太太端坐在沙发上, 神情镇定。
    “鑫阳制药厂的仓库起火了。”老先生愤恨道,“被烧得什么也不剩。”
    “货全没了”丁老太太一挑眉,换来的是这老先生一声冷哼。
    片刻寂静之后,大客厅里响起丁老太太干枯却放肆的笑声。
    鑫阳制药厂的仓库一早便起了火, 被发现时早已火势熊熊, 一时间兵荒马乱, 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消防赶到时, 火势还没蔓延开来, 但扑灭之后, 也确实什么都不剩了。
    “这火是不是你的人放的”老先生不理会她的幸灾乐祸,开门见山便是质问。丁老太太忽然停了那放肆的笑, 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你别血口喷人这是你贪得无厌的下场, 是老天给你的惩罚。”
    老先生并没跟着她恼怒, 而是冷笑着抖了抖肩膀。
    “鑫阳制药这几天刚刚通过了消防检查。”他语调阴沉,“检查一切无碍,怎么会失火呢一定是人为纵火,否则火势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控制不住。放火的人还切断了监控线路,这是对药厂一清二楚的人有意为之”
    药厂出事,曲云通正在慈善义卖会上,当场吓得双腿瘫软,冷汗淋漓。
    “货”已经成交了,买家拍下了定金。仓库恰恰是在他和冯小姐都不在的情况下出了事,这下怎么向老先生交代他立即坐飞机赶回了市区。
    “老先生,真的不是我否则我又为何急匆匆组织义卖会我这是图什么啊”曲云通恨不得跪在老先生面前,把什么都招了,“魏家在厂里也派了人,对厂子是了如指掌的”
    丁老太太的脸色沉定下来,冷冷盯着正在踱步的老先生。
    “曲云通和我说,你们背着我,长期也有勾兑。”老先生的口吻隐隐现出威胁,“知道药厂内情的人除了我,再就是曲云通。曲云通的人是不可能自己害自己的,剩下的就只有你们魏家了。”
    “这种无凭无据的事,也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丁老太太翻了个青白眼,冷哼道,“曲云通跟我也熟,你不是一清二楚么咱们三家一直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动你们的药厂做什么”
    “哈哈哈”老先生仰天大笑,却是笑意全无,“好问题你现在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初又是怎么说的你的钱也挣够了,荣华富贵也用不完了,不想再冒这个风险,想把我们甩了。”
    丁老太太不置可否,只是嘴里哼了一声。她不否认她确实是这么想的,魏氏产业已经够大了,她夜长梦多,时常睡不好觉,没必要再拖着这么些累赘。
    “可你忘了,你的荣华富贵都是哪里来的”老先生一抿唇,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字字狠戾,“当初若不是我,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好好摆正你的位置。这世上就是用钱说话,别忘了你的钱都是哪里来的”丁老太太怒气攻心,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我屡次劝你们见好就收,是你们自己贪得无厌,屡次狮子大开口现在遭了报应还不醒悟,竟然还敢到我这里来栽赃嫁祸,敲诈钱财”
    她飞扬跋扈、得意忘形,令老先生咬牙切齿。她屡次坏他的事,出事之后竟还幸灾乐祸现在说药厂仓库不是她烧的,他都不能相信。
    “我贪得无厌”他声音低沉发颤,阴阳怪气,“贪得无厌的是你。我早就告诉过你别太自以为是,魏氏产业姓魏,没有你,魏家依然是魏家。”
    丁老太太听出他言下之意,想起魏璇已经许久未归家,暴跳如雷“那个女人是不是你送到魏璇身边的”
    “呵呵,”老先生轻描淡写地狠戾一笑,把她咒骂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怎么可能是我,我也管得住你的儿子那就是你的报应,我料得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多行不义必自毙”
    “住口”丁老太太全身颤抖,双目猩红,封龙见她身子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搀扶,“我就知道,就知道是你搞的鬼。离间我们母子,你究竟是何用意就算魏璇不听我的,我也不会让你拿到一分钱”
    老先生不再反驳,她话未说完,喉咙里破碎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双眼瞪大,额头冷汗涔涔而出。他突然扭过神,手臂直挺挺向前,一枚黑洞洞的枪口,正无情地指着她的脸。
    封龙霎时变了神色,丁老太太吓懵了。
    “买家说坏了道上的规矩,他们要收拾烂摊子,要拿货款三倍的价钱堵嘴,否则就报警”
    他这几个字阴鸷很辣,在嘴里滚动、落地,掷地有声“敢坏了我的大事,你们都得先死”
    丁老太太晃了一晃,双唇双颊煞白。
    “三天之内,拿出钱来。”老先生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一丝和颜悦色,不知是红了眼,还是露出了面幕下的青面獠牙。他一阵风似的走了之后,丁老太太腿脚一软,整个人软倒下去,急得封龙连忙扶稳了。
    “太太,我扶您回房休息。”
    丁老太太意识尚存,挣扎喘息着摆了摆手“不用了,让我坐会儿。”
    封龙只得将她扶在沙发上坐下,喘息了半晌,才渐渐顺过气来。
    “阴魂不散他们都阴魂不散”她神经兮兮地念叨着。
    门口响起了门铃声,保镖的声音传进来“东家回来了。”
    魏璇偏偏在这时候回来了。
    封龙面色阴郁,却诚知方才的事情不能提,也只得装作无事发生“我去让佣人备茶。”
    丁老太太强打精神,斜倚在沙发上,回魂半晌睁开眼睛,一双三角眼已然恢复了明澈凌厉。
    魏璇的气色不错,数日不见依旧神采奕奕。而丁老太太的目光则是紧紧盯着他的身后,魏璇后面果然跟着个身材纤小的年轻姑娘。
    “我回来了。”魏璇将墨镜和外套随手递给封龙,让他拿到衣帽间收好。
    魏璇已然注意到丁老太太的精神并不大好。她脸色煞白,眉间皱出深深的沟壑,狠狠地打量着他身边的白纨素,饶是白纨素胆大包天,心里也跟着一沉。
    她早就从封龙和“老先生”嘴里的三言两语之中明白,魏璇的母亲掌握着巨大的财富,是魏氏产业实际上的幕后掌权人。溪里庄园是魏家的老宅,一只脚踏进这座庄园的门,就等于进入了魏璇的私人领域,魏氏产业的核心。
    不过果如其言,丁老太太对她十分不友好。她偷瞄了一眼封龙,大概知道他身上那股天然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了。
    “您这两日精神不好”魏璇一边坐下,一面瞟了一眼封龙,“上次客户回馈的燕窝和海参,你拿回来过没有”
    “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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