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起谁了钟楚寰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那句“我知道你是谁。”这个男人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他的话是真是假
    他所说的“合作”,是他想象的那层意思吗
    不论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否一致,但既然他们都在找“庄家”,而现在的情势又如雾里探花,那么确实就有彼此利用的价值。
    与其无止境地猜测,不如把事情想得简单一点。以他们两人的身份与眼下同样的目的,所谓“合作”,并无不可。
    会场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从思索中回过神,那道身影早已隐没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当中。
    会场东侧走廊的尽头一片黑暗。卫生间的门紧闭着,里面传来悉悉碎碎的粗糙噪音与男女杂乱无章、迫不及待的喘息声。
    反正这里隐蔽,没有窗、只有一盏昏暗的灯,也并没什么人来。一阵凌乱的脚步挪动声、撞击声和衣物的摩挲撕扯之声过后,拥挤的隔间内传来女人不知是压抑还是愉悦的声音。
    这女人频繁地哼哼着,嘴上像是盖着块棉花。那声音夹杂在粗重而浑浊的喘气声和门板被撞击的摇摇欲坠的响动之间不知停歇,听得钟楚寰心里烦闷。
    早知道这两人在公共场合行的竟是这苟且之事,自己从耳机里听到的是这苟且之声,那还不如不听。
    不过想到或许那康哥安排的眼线也正在附近蹲守,万一事后出了什么岔子或者错过什么有用信息反为不美,就只得硬着头皮听下去了。反正之前干刑侦的时候,这样的东西也早就见怪不怪。
    那男人似乎还有两把刷子,两个人苟合一会儿歇了两分钟,或许是借此机会换了个位置,把先前那一套又重复了一遍。耳机里的噪音良久才停,漫长的寂静过后,两人穿起了衣服。
    “你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什么时候死”男人愤恨而低沉的声音从隔间里闷闷传来,“要不然你就离开他。这样七天八天见一面,十天半月摸不着一次,谁受得了”
    那女人还余息未定,赧然道“合同解除不了,我怎么离开他啊为了钱,你就忍忍吧。”
    虽然隔了门板,但钟楚寰却认定这声音多半在哪里听过。
    “钱我拿到你什么好处了”男人冷笑一声,“他每次都给你钱了吗你在他身边有什么好处,到我们这里来,不也是一样的”
    女人巧笑一声“他不给钱,他也不行啊,可能是造孽造得太多,才四十几岁就油尽灯枯了。四舍五入,我还是你的。”
    这话听得钟楚寰直皱眉。男人半晌不曾答言,显然为女人的敷衍而生气了,那女子便柔声劝慰“抛开钱不说,你们那位先生也需要我这么一号人吧你之所以能备受信任,不都是因为我在这儿吗”
    男人喉咙里无奈又懊恼地哼了一声。她的声音便更加甜美温柔“权衡利弊,现在反而是最好的。”
    他没再理会这茬,而是换了个话题“今天的义卖会,该来的人都来了。老板特地嘱咐我,让我提醒提醒你们老板,事先商量好的钱可别忘了。”
    这话引起了钟楚寰的警觉。
    女子的话音收敛了些,变得低沉冷静“你们老板应该心里有数,货在我们的仓库里,现在风险可全在我们身上”
    或许是听出了些许要挟的意思,男人口风当中隐含怒意“风险值钱还是货值钱富贵本来就是险中求,没有货,哪儿来的钱,哪儿来的风险。”
    “我们两家是合作关系,我们没有必要听你们的指挥。再说,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女人的口风略有不悦。
    男子隔了半晌才冷冷道“劝你们不要得罪我的老板。一旦船翻了,他可以全身而退,你老板呢”
    女子不语,耳机里只剩下她隐隐的喘息之声,似乎可以想象到她咬牙切齿的表情。
    “还你一句话,我的钱就是你的钱。”男人的口吻恢复了淡然,“好好做我们合作的纽带最好你还能爬上去,掌握点关键的东西往后我们会什么都有的,等着看吧。”
    隔间的门内响起插销打开的声音以及缓慢的脚步声,自此两人归于寂静,再无交谈。
    钟楚寰紧蹙双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三寸的空气。
    这段对话语焉不详,双方是什么身份尚不明晰。但凭经验绝不是寻常的对话,一定有什么答案就藏在会场里,已经呼之欲出了。
    待走廊里的响动由近及远,钟楚寰抬起头来,立即关闭了手机上的控制程序。
    他若无其事地在场地内兜兜转转,扫荡了一圈,并未见到看上去可疑的男女身影,只得离开主会场进入东侧走廊,假装上厕所,将那枚收音器收回。
    今天的义卖会上再没见到那位康哥的身影,他没出手。
    看来倘若这真是为第二次交易布的局,那么交易双方非常谨慎。他也必须沉得住气,恐怕关键还在明天。
    义卖会给嘉宾安排的宾馆位于度假城湖区的西侧,离主会场很近,步行即可到达。
    跟杨总和客户在湖区餐厅简单吃了饭,钟楚寰独自一人回到湖区宾馆领了房卡。白天在义卖会上他不敢分心,也不敢打开任何通讯软件,只能把白天听到的消息都默默记下,准备晚上夜深人静之后再和王帆联系。
    此时的湖区已然是月明星稀,宾馆三楼的走廊内寂静无人。他打开客房的门与廊灯,取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房间内的空气还有些闷热。钟楚寰正在床边摘手表,却感到密闭的窗帘外涌入一丝夏夜的悠悠热风。他那针对着一切不寻常的警惕心瞬间调动了敏锐的双眼,借着幽暗的廊灯光线,看见那两面闭合的落地窗帘竟然微微动了动。
    是风。这里的房间有露台,而窗帘拉着,露台的门竟是开着的。
    将手表丢在床头,钟楚寰飞快却轻巧地走到窗帘边上。
    他刚刚向窗帘伸出手,便听到身后“啪嗒”一声,房间内唯一开着的廊灯骤然灭了,是电闸被关闭的声音。
    他顿感不妙。客房内有其他人,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的眼睛尚未适应这一片光影交错的黑暗,只能凭借仅剩的听觉和触觉在夏夜的热风里寻找一线生机。身后响起急切的脚步声。钟楚寰并未回头,而是选择了闪身躲开。
    那人追了上来。房间并不太大,在角落里和钟楚寰险些撞了个满怀,而钟楚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靠着那男子手中尖刀的反光找到了手腕的位置。若是准备徒手搏斗,那么接近时多少会有所顾忌,审时度势地抓准时机出手。他这样有恃无恐,手中必有凶器。
    男子身上虽有些功夫,但并不算什么真正的练家子。钟楚寰虽然没把握在黑暗中上演空手夺白刃,但既然抓住了对方的一条胳膊,怎么让它脱臼,对于一个既会打架也学过医的人而言还是游刃有余的。
    那对手一声闷哼,脚下很快就响起了刀子落在地毯上的声音。钟楚寰约莫知道了他那颗大脑袋的位置,二话不说给了他一记重拳,那男人饶是身强体壮也禁不住这一下,一翻身倒在了床上,滚到另一边暂时没了动静。
    看样子是被打晕了头,昏过去了。
    这是什么人,竟想要他的命
    他方要蹲下身去摸掉在地上的尖刀,却听见了脚踩在刀刃上的声音。
    房间里果然还有其他人。那男人身子骨不算强壮,想谋害别人,多半不敢一个人来。
    方才那场恶斗虽然只有短短数秒,却使得他的血液迅速向四肢百骸流动,眼睛在黑夜中也明亮了起来。
    昏暗中的黑影身材瘦削,脚尖一勾,那刀便跳到了手里。
    对方似乎不是等闲之辈,但手中没带家伙,显然以为用不着自己出手便可以收拾掉他,只是没料到方才那男人竟被他眨眼之间打翻在地。
    来者刀一入手,便毫不留情地展开攻击。并不像那男人急躁莽撞、一刀便想要致命,那是新手对器械的认知。在拔刀术中,第一招的目的往往不是致命,而是制敌,熟手对熟手,想一招取胜是不可能的,下手越狠,破绽越大。这人是个老手,阴毒狠辣,先冲着眼睛和喉咙去。
    轻微的破风声与寒意擦着头顶掠过,带过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这是个女人。
    她的刀挥得密不透风,周围闷热且黑暗,钟楚寰无法近身,只能躲闪。但她显然十分急躁,也不太懂得用这种短兵器近身搏斗,利刃在手,反而成了她的束缚。
    钟楚寰当然知道她的破绽在哪,但他也很心焦。他必须在黑暗中快速取胜,否则等那男人清醒过来,恐怕不再是对手。
    也许受点小伤也无妨,他得出手了。
    那女人握着尖刀,上半身防得很稳,而下盘松散。他猝不及防猫下身,将她的双腿一把抱住,向前扑倒。
    女人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但她反应极快。既没有下意识地蹲坐下去,也没有用手撑地保持平衡,反而选择了顺着他的力道一头栽倒,同时双手握刀,狠狠朝前方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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