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队队长是后背贴着墙的, 但这会儿却是额头把墙撞出了个大洞, 脖子的扭曲和溅起的血让哪怕只是看着都心惊肉跳了一下。

    二队的队员们闭上了眼睛, 感同身受地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的额头隐隐作痛。

    没有多少停顿, 给四队老大喘息的时间, 斐垣又抓着他的脑袋,把他从墙里拔了出来, 然后又是摁了下去。

    “咚”

    “咚”

    “咚”

    冷静又有间隔,像极了只是无聊时拿着锤子随便捶捶的打发时间的行为。

    “我有病, 但并不喜欢别人说这样的话呢。尤其是有人当着我的面数落的时候,我会不愉快的。”斐垣一连砸了好几下, 看着额头上凹下去一块的头盔, 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他慢慢的慢慢地弯起了眉眼,然后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问, “你知道我心情不愉快了这么会做什么吗”

    四队队长浑身瘫软,满头满脸都是血,连把自己的头微微抬起来都做不到, 只能贴在墙上微弱地喘息着, 更不用说回答斐垣的问题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斐垣面色沉得十分明显,抓着他的头又狠狠砸了下去。

    “咚”

    “咚”

    “咚”

    每一次的间隔像是被牢牢控制了一搬,三秒砸下, 三秒抓起,规律得听的人发慌。

    一边砸, 斐垣还一边喃喃地安抚着“不要紧, 不要紧的, 不会死,不会让你死掉的”他脸上的阴沉慢慢褪去,就着飞溅的血肉慢慢勾起一个和这个场景完全不相称的微笑。

    他倒是宁愿这个时候死了倒好

    但偏偏斐垣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让他保持这百分之两百的清醒和专注,甚至能让头骨凹下去的过程在他的大脑里放慢一百倍在牵着他的神经走。

    但他仍然想要道歉,哪怕含糊虚弱得听不见“对、对不起对不起”

    斐垣不为所动,只是笑。

    “我真的很讨厌。非常讨厌,很讨厌。明明我什么病都没有,凭什么说我有病呢”

    斐垣突然安静了下来,手上的动作了停住了。

    “我没病啊”他轻轻地呢喃着。

    “呜”四队队长连微弱呻吟的力气和意识也没有了,手指动了动,很快便没了动静。

    其他几人看得直冒冷汗,一时间连反应都没得反应。

    “不对。”斐垣突然自言自语地笑了出来,“我有病的。啊我是有病来着。”斐垣又抓起了他的头。

    “斐垣”季淙茗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了他,“斐垣,你不对劲斐垣,你停下来”

    斐垣却十分冷静地问“哪里不对劲呢”

    “你不是这样的,斐垣,你不该是这样的”季淙茗的脸色比他更苍白,“斐垣,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好害怕。”

    一股无法言喻地恐惧占据了季淙茗的大脑,大概是情绪太多,他一时间什么也分不清了,不知道是害怕、恐慌、愧疚、怜惜,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只知道,不可能再眼睁睁地看着斐垣发泄下去,不能让斐垣一个人。

    “斐垣,我好怕”换做以前,给他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他也没办法扑上去抱住斐垣和他说话,但被恐惧和不知道什么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季淙茗已经无法因为斐垣的靠近感到胆怯了。

    比靠近他的胆怯更严重的,是恐惧。

    有一种,斐垣要彻底在他的生命中消失的恐惧。

    抓住他,他要抓住他。

    “但你的害怕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斐垣问,“凭什么,我要因为你害怕就停下呢”

    “季淙茗,我很正常。你觉得不对劲,那是因为你并不了解我。你想象的斐垣,会笑,可能是个温柔的暖男,但我不是。”

    “那是你的想象,懂吗”斐垣冷淡地说,“放开。”

    季淙茗愣了愣,身体冷得像是被光着身体丢掉了南北极。

    “不要”季淙茗固执地将脸贴到他的背上,“斐垣,你别丢下我。我不烦你,我就安安静静跟着你,你别赶我走。”说着,他的哭腔和颤抖就再也无法抑制住了。

    “但你现在就在烦我。”斐垣毫不留情地说,“你的话太多了,动作太多余了。”

    季淙茗的心都凉了。但他不敢放手。

    只要放开,他就再也无法跟上斐垣了。

    他害怕。

    比起被斐垣讨厌,他更怕被丢下。

    “”

    “那、那我就现在烦烦你,等一下就不烦你了,好不好”

    “你喜欢我。”斐垣十分肯定。

    从见到季淙茗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不能更肯定。

    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做假,但眼神不会。

    季淙茗的眼睛太干净,太纯粹,也太过直白。

    像斐垣这种老狐狸老变态,不需要多想,看一眼,什么都明白了。

    “是,我是喜欢你所以我怕被你讨厌,这有什么错吗”季淙茗不像是有了勇气,更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反正我就是喜欢你,改不了了,怎么办”

    “那就,好好享受吧。”斐垣却突然笑了。

    他没费多大力气地挣开季淙茗的手,站起来,然后弯下身捏住了季淙茗的脸。

    “恭喜,来到地狱。”斐垣轻声说道,他脸色微红,黑色的眼睛泛着水光,一副乐在其中很是做了点运动舒展了身形的愉悦。

    说完,也不管季淙茗的愣怔,松开了手,转身出去。

    这里叶片的腐烂味和血腥味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在场的所有人都死死的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一直等斐垣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吱呀”的关门声安静了下来,才有人大喘了一口气。

    “季淙茗,你没事吗”陆汾糖担心地看着季淙茗。

    “没、没事。”季淙茗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下巴处的湿润,一片猩红。

    斐垣没说要拿四队的人怎么办,其他人也不敢擅自做主,但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打扰斐垣。

    “大、大大佬”林助理被推出来,两腿抖得不像样,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我们、我们”

    现在的这种场面,是个人都不愿意让人围观让人看到,虽然季淙茗看着比斐垣要好相处,但、但万一

    “叫我淙茗或者小季就可以了。”季淙茗扯了扯嘴角,脸上还有几分低落,但还是努力地扯出笑来,“大家先去休息吧。等斐垣休息好了,我会想办法去和他说的。”说什么,自然是对四队这些人的处理了。

    季淙茗虽然看着和善又好说话,但林助理和二队其他人的心还是没有办法放下来,毕竟他们可是围观了全程

    顾不上去想男人喜欢男人的别扭,他们只想自己别被灭口

    季淙茗倒没觉得什么难堪。喜欢一个人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虽然被当着众人的面被斐垣拒绝了,但好歹,没有把路堵死,不是吗

    他本来,就没想过能和斐垣在一起。

    只要看着他,就足够了。

    “先给四队的老大清理一下伤口吧,要是他死了,和四队的矛盾也会变得不可避免的。”季淙茗擦着自己脸上的血说道。

    这不是他的血。但季淙茗却觉得血覆盖的地方有点疼。

    二队里的老油条比林助理有眼色多了,连忙上前给递了一张纸巾,季淙茗低声道了声谢,就出去了。

    陆汾糖有些担心,季淙茗的脸色看着虽然不坏,表情也还好,但斐垣的话可以说得上是很伤人了。

    “季淙茗”陆汾糖追了上去,“那个我们等下一起去实地考察一下怎么样”陆汾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安慰,但大致的还是知道点的,不要顺着这种悲观情绪走,另找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

    “我没什么事的。”季淙茗这会儿的笑也没刚才那么难看了,自然了很多,“这种事情,我早就预想过了,与其说难过,不如说是,这一天终于到了吧。”

    “而且,结果比我相信得已经好多了斐垣他竟然连讨厌我都没说我还以为,他会让我滚远一点的”

    陆汾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觉得有些心疼他。

    虽然季淙茗比她厉害,还比她大几个月,但季淙茗的性格太好了。好到陆汾糖不觉得让他难受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斐垣就是太好了,连直接了当点的拒绝和警告都不说。大概是在顾虑着我的心情吧”季淙茗笑起来的时候,圆溜溜的眼睛像是泛着光,眼尾上挑,神采风扬得让人的心情忍不住和他一起振奋起来。

    陆汾糖被他的笑晃得有些眼花,但因为他的神奇发言,很快清醒了过来。

    她不仅清醒了过来,还想摇晃着季淙茗的肩膀让他也清醒过来“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啊斐垣那不是给你留余地,他是、他是”

    “是什么”

    陆汾糖说不出话了。属于女孩超强的第六感告诉她,斐垣的话绝对是不带任何好意的,那种浓郁地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让陆汾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压抑。

    “总之,就像斐垣说的那样,季淙茗,你再好好想想”陆汾糖对恋爱这种事情也是一窍不通,换做别人,她肯定一言不发地保持分寸感了。

    但这个是季淙茗的话,她就没办法做到。季淙茗对她这么照顾,看着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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