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然斐垣却什么也没说,挥挥手让护工回去。

    护工有些犹豫,但想到自己高于同行三倍的工资,一切的不满都化成了温顺。

    常月笙确实是要死了,院长并没有夸大。

    斐垣看着自己血缘上的亲生母亲,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带上了笑“我来看你,你开心吗”

    “啊”常月笙长长的尖叫戛然而止。

    消瘦得眼窝脸颊全部凹陷下去,而将眼睛显得格外恐怖硕大的眼睛直勾勾地在斐垣的脸上定住了。

    “垣垣你是垣垣吗垣垣,你回来啦”常月笙扯起一个笑,可惜她太瘦了,脸上称不上什么有皮肤,只是一层皱皱巴巴的皮裹着她,嘴巴一勾就深深地凹陷下去,配和着那双三分之二个眼球都要凸出来的眼睛,除了惊悚外看不出任何其他之外的感觉。

    “是呀,我回来了。怎么说,我们都母子一场,你快死了,我得回来看看呀。”斐垣笑得很温柔,眼里底却越发的阴森。

    常月笙却是不管这些的,她只要垣垣回来就可以了。

    “垣垣垣垣,垣垣,垣垣”她的嘴里不停地叫着斐垣,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身体被绑在了轮椅上,就伸着脖子凸着眼睛挥着手指想要再靠近他一点。

    她是那样地渴望再靠近他一点点,再多一点点就好。

    但斐垣却一点也不感动,不仅不为她这种哪怕疯了都念念不忘的“深情”感动着,反而饶有兴趣地挑起了最无解的话题。

    “你嘴里的垣垣,究竟是叫我呢还是在叫斐睿安”

    “”嘶哑尖锐的声音瞬间消了下去,她还在看他,却再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斐睿安斐睿安斐、睿、安

    “啊啊啊啊啊”常月笙凄厉的惨叫了起来。

    同时,一个红点也映入了常月笙的眼底,红色的圆点像是水墨一样晕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啪”一颗子弹无声无息地穿破空气以一个极快地速度奔着斐垣的后脑勺飞来。

    垣垣我的垣垣

    “钪”常月笙的挣扎让轮椅微微动了起来,斐垣离常月笙很近,常月笙的这么一挣扎,斐垣也不得不站了起来。

    他本身没有受伤,只是最近想体验一下残疾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罢了。

    “垣垣”

    常月笙的手指死死勾住了斐垣的衣角,嗤的一声什么东西进入了身体,常月笙混沌的大脑被这样的疼痛刺激得清醒了过来。

    “垣垣”她喃喃地叫着这个五年的未见的孩子,干涸的泪腺似乎又湿润了起来。

    “唔”

    华国内能弄到枪,还能搞狙击,背后的那个人,应该是抱着付出一切地想法来的吧。

    斐垣不躲也不逃,只是慢慢地蹲下身,看着这个和树皮一样褶皱干涸的女人。

    “你要死了呀”阴鸷的神情从他的眉眼间散去,黑沉沉的眼睛里虽然看不出情绪,但表情却很柔和。

    “垣垣”常月笙嘿嘿地笑了起来,一边笑,脑袋上的窟窿就一边呲血花,“你、你笑”得多好看呀她的话没能说完,便再也没了声响。

    “步升。”斐垣只是蹲在地上,手掌盖住了常月笙干枯的脸,“送到警局去吧。”他淡淡地吩咐道。

    人总有一天会死的。

    斐垣并不害怕死亡。

    也不在乎是谁想要杀他。

    想杀他的人太多了,哪一个都无所谓。

    但是,既然要杀他,就要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远处传来几声枪响,斐垣就着枪声,将自己的轮椅扶正。

    但突变就在此刻发生。

    松软的泥土突然裂开,一阵失重传来。

    世界的一切好像都因为速度变得模糊起来。

    斐垣看着禁止的白云和蓝天,没什么意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生命的结束。

    坠崖应该会是一种十分迅速的死法,但斐垣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漫长。

    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白色的云蓝色的天,而是令人眩晕的残影。

    好像一切都在急速地旋转,斐垣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突突的跳,血管在随着心脏突突地跳,眼前的世界在渐渐失去色彩,逐渐化为黑白色的默片。

    斐垣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传来的疼痛渐渐散去,意识渐渐浮空。

    人会有灵魂吗

    如果有的话,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濒死时灵魂渐渐从身体脱离出去。

    他看到了安静躺在地上的自己,看见了太阳穴溢出血的常月笙,看见了维持着奔跑姿势跑来的步升,看见了整个疗养院,又像是看见了整个世界。

    但在一眨眼,又什么也瞧不见了。

    无数的东西从他虚幻的意识里穿过,但又像什么都没有。

    “斐垣”

    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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