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着十五尺的距离,问他“你担心吴老爷对真相有所欺瞒”

    楚芜道“吴员外的话乍听之下并无欠缺,可店小二说他是位矜贫救厄的大善人,我却觉得他待下人并不好,师尊你记得那个端茶倒水的丫鬟吗她好像很害怕他,而且那个吴管事也着实不像善类”

    云栖岚道“你倒是心细,连个小丫鬟都注意到了。”

    楚芜敏锐地发掘出师尊的话里那么有一丁点戏弄之意,微恼地抛开对方的手,“我跟你说正事。”

    云栖岚被那么一甩,莫名地看自己的手,不知他这是耍什么脾气,只当小孩子性格阴晴不定,宽慰地哄道“那我们去问一问”

    楚芜不在意道“我粗心大意,您自己去吧。”

    云栖岚更为惑然了,他适才不过夸了一句心细,怎么就惹人生厌了,就因为提到了一句丫鬟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春情初萌的时候,会难为情是常事,云栖岚不做多想,只觉得徒弟生气的模样好玩,故意打趣道“小草,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出乎意料地,楚芜一脸冷酷,目不斜视地迈开脚步,抛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您这个问题问得真稀奇。”

    云栖岚独自落后,前方少年的背影挺直颀长,这个孩子是他一手带大,一转眼比他高了。

    楚芜对他那份除了依赖信任以外的,热烈而并不单纯的亲近,他不是没有知觉;但他们是师徒,应该将情动和感动分开。

    楚芜毕竟年少,尚不经人世,小时候被他关在东海那个寂寞的空笼子里,长大一些了又被他送去郢都的另一个笼子里,从来没有自由过。

    “我想和师尊成亲”

    云栖岚耳边回响起那几句直白而纯稚的话语,连誓言也不是。

    他望着少年的背影哑然失笑,声音轻弱如羽毛落地“傻孩子”

    那是因为你的世界里只有师尊而已。

    大黄狗鼻翼翕动,嗅着地上的气味使劲地往前头奔,安童费劲地勒住它脖子上的铁圈,唤道“大黄,大黄你慢点”

    楚芜见安童对付一条大狗实在吃力,朝那狗吹了声口哨。

    大黄竖起的尖耳朵一动,掉头过来嗅楚芜的衣角,抬起狗头,黑溜溜的眼珠期待地望他,嘴大张舌头伸长,口水长流,“汪”

    楚芜“坐下。”

    “嗷呜”大黄狗摆着尾巴乖乖地坐下。

    安童在一旁目瞪口呆,称赞道“公子,你这仙术可太厉害了大黄平日里除了我谁也不认,现在竟这么听你的话”

    楚芜用手轻抚着狗头,闻言惊讶道“大约是它比较怕我吧。”

    “大黄、大黄,别弄脏了公子的衣裳。”安童把妄图叼住楚芜袖子的大狗拖走,又道,“公子,前面再过一条巷子就是义庄了。”

    楚芜看着安童那细柴棍似的手脚,和大黄狗粗壮结实的后腿对比鲜明,问“这只狗长得膘肥体壮,你都喂它吃些什么”

    安童道“不就是府上的剩菜剩饭,油水足,偶尔煮一两顿鸭肝和鸡心拌饭,一盆都能让它吃得精光”

    楚芜道“吴府连条狗也活得这么好,平时吴员外待你们也必定不差。”

    安童挠了挠脸,笑道“老爷乐善好施,待我们这些下人自然也优厚。”

    千缘镇算不得富乡,百姓们缩衣紧食一年的收成也才将够糊口,许多贫民养不活孩子便会卖儿卖女,像安童和素婵这样的小厮丫鬟,也不过二三两银子就能领走,与那条大黄狗并不甚区别。

    一条狗喂得肥壮结实,丫鬟和小厮却饿得瘦骨嶙峋。

    说吴府善待下人,楚芜怎么看也觉不像,又听安童这样说,心中不免对吴员外的伪善和那恶仆吴管事孳生成见。

    说不定这家人真做过什么亏心事,才要做面子行善积德,结果报应还是落到了吴小姐身上呢

    楚芜恶意猜想。

    义庄无人看守,也不大有镇民来附近走动,门前有一棵柳树,荒凉冷寂,里头摆放了五具棺木。

    安童牵着大黄狗守在门外,楚芜不等云栖岚,一个人先进去了。

    体内修为已凝出金丹的修士,死后尸身可保七七四十九日不腐不坏。

    楚芜推开棺盖的一瞬间,没有扑面而来的恶臭,只闻到介于树木枯败和花朵凋零之间的腐朽味道。

    五具散修的尸体,有两具保存完好,三具已不同程度地腐烂,死者身上多少戴有木牌玉佩或缯绳编织的信物,镌刻着不见经传的名号,连死了也湮灭无闻。

    他们的死相和吴员外所言一致,皆为破膛挖心,凝固的鲜血把道袍和皮肤濡成深绛色,棺材内放了一把净污的卉萱籽,杜绝了蛆虫蚊蝇,连血腥味也很淡。

    素婵也是这么死的。

    喜食人心,会附于人身,那也未必是魔啊。

    “至少该庆幸,不是魔族作为。”云栖岚后来,站到他身边说道,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我们昨晚的推测是对的。”

    楚芜气也气过了,现在满脑子是这些尸体,确认道“亡魂吸食日月之精成鬼煞,以生灵饲喂则易成凶魔素婵和这些修士,都被生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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