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对方饮酒自乐,侧耳倾听船外的丝竹乐声,出神道,“我想看一百年以后这条河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百年。放在以前楚芜有信心活够一百年,现在他不确定了,于是他说“虽然不知道一百年后这条河会怎么样,但我师尊活了很久,等他醒了可以告诉你一百年前这条河是什么样子。”

    “好啊。”那女子再次笑了,笑容柔媚可意,探视他身后软榻上的人,“活了那么久还容姿依旧,你师尊是真正成仙了。”

    “没有人真正成仙。”楚芜道。即便是当世那位人人颂扬的紫霄真君,也没有真正成仙。

    都是凡人,有七情六欲、嗔痴爱恨的凡人。

    “好了,看在你年少乖巧、尊师重道的份上,这船今晚便留给你罢。”女子优雅起身,爱惜地掸平裙18003,“明早我熬粥,要喝可得起早些。”

    楚芜不打算在这里过夜,但嘴上仍应道“好。”

    等那女子离船上岸,楚芜看着那一盘酒菜想李归然总叫嚣着要去青楼,就是想与这样的姑娘共度良宵吗她是很好,下次就让他那白痴师兄来找这姑娘好了。

    糟了,忘记问她名字了

    楚芜懊恼着,一点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妥。

    他不通医理,云栖岚不醒,他只能手心贴住对方的腕部,给这具虚弱的身体渡去真气,然而并不起作用;那些精微之气不仅没有在云栖岚体内运转,也无法回到他的身上,犹如流进贪兽口中,被吞食得一干二净。

    此举无效,楚芜又割破了自己的指尖,把血涂满对方被深紫色图案依附的手背;他的血是特殊的,它们不安分,且与仙道真气相冲,或许能够唤醒陷入深睡的灵脉。

    他放血容易止血难,眼下没有药,床头的梳妆匣旁有一方叠好的丝绢,楚芜思虑再三拿起来缠紧手指,免得弄脏别人的卧榻。

    那丝帕的一角绣着一朵栀子花和两个小字阿墨。

    楚芜想大概不是她真名。

    他抱着试一试心态想出的法子竟真的见效了,云栖岚手背上的紫色藤蔓再次活了,攀着雪肌玉骨疯狂扭动,弯曲交缠成细细的一股,宛若枯萎的长藤。

    而沉睡中的人,浓密纤长的羽睫随抖动的眼睑轻颤了。

    楚芜大喜过望,不顾手指血污去推了推对方的身体,“师尊”

    但回答他的不是他苏醒的师尊,是一声来自地底的低沉叹息,凄怨幽长,诡怪无比。

    河水里的寒气渗透船底入侵舱内,森冷凉意自下而上胶黏他的下肢,是极重的怨气

    来了,某些鬼里鬼气的脏东西。楚芜顾不得多想,抱起云栖岚离开船舱。

    船外,漆黑夜色被灯火渲染变红,烟花在高空中盛放,噼啪爆响,炫目美丽。那股怨气暂被火热人烟冲散,他站在船头寻好方向,腾身跃至河岸高楼的屋脊,消失在夜幕里。

    云栖岚是在他怀里醒来的。

    远离江枫城的夜空月高风急,野外山岭连绵密林葱茂,楚芜身形掠过树影疾若飞箭,不远处的半山树林间漏出一座破败的城隍庙,怀中人骤然急促的呼吸声引他低头

    云栖岚咳嗽着睁开了眼,眉间满是痛苦,接着扭转细颈,脸向外一偏,咳出一口鲜血,嘴唇嫣红。

    楚芜忙不迭地护紧对方,在月光下轻身落至荒庙门前。

    这间城隍庙本就建得破烂寒酸,墙体歪歪斜斜,历经风霜后泥墙腐蚀,仿佛一推就倒。

    天色变幻无常,他一落地,乌云遮蔽涌动遮蔽了月亮,夜里湿意朦胧,轻寒凛凛,居然下起了绵绵细雨。

    楚芜抱着云栖岚进了破庙躲雨,庙里四面透风,蛛网横结,神位供奉的冥官手执鬼玺,浓眉怒目。

    一道狂晔的闪电划破天际,惊雷响彻云霄,赤白夺目的闪光照亮了冥官神像,楚芜心中阴影作祟,总觉这座庙也鬼气森森。

    他有感知地垂下眼,正碰上云栖岚的双眸,心跳一漏,“师尊。”

    云栖岚的瞳孔在黑暗中渐渐聚焦,无力的手臂艰难抬起,手指抚上少年秀澈的脸颊,声音嘶哑虚浮道“是你。”

    楚芜抱着人下沉坐到干草上,握住那只温凉光滑的手;云栖岚常年抚琴,指腹有一层薄茧。

    “师尊,您醒了。”

    云栖岚胸膛急剧起伏,喉头涌上一股腥甜,鲜血再次从染红的双唇间溢出,顺着嘴角流下。

    楚芜慌忙地捧住那张微烫的玉颊,“别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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