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傻愣在水里,云栖岚蹙眉道“水里好玩吗你还不快上来。”

    楚芜想找自己追的那条银鱼,可定睛一看,哪有什么鱼,对方手执的分明是一支才折的新荷,花瓣媚红里泛粉白,好似娇羞欲语的少女。

    他转而去看那双手,细长修直的十指洁白如莹玉,指尖的一抹绯红令莲瓣也黯淡失色,洁净的手背干燥光滑,不曾沾过一滴水。

    “我的鱼”楚芜呢喃着,却连自己都忘了什么鱼、试炼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不是又做梦了

    楚芜坐在池边亭子里,身旁的火炉烧着银碳,他出神地望着墨池中那轮圆月,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吸吸鼻子,困扰地自问自答“我怎么会着凉呢还是墨池的水太冰了”

    云栖岚端来一杯热茶,碾碎了才折的荷花烹煮而成,墨池的水冰澈透骨,只有养在池中的八重瓣妃莲能解冻祛寒。

    杯面飘着几根成丝的嫩红花骸,楚芜捧着杯,怯头怯脑地偷瞧着师尊,好不容易开口又变得嘴笨舌拙“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该去闭关了吗”

    云栖岚反问“你说呢”

    他被暖茶煨热的手心紧张得出了层汗,心中有了答案却又不敢说,无论师尊认与不认都足以令他怔忡不宁。

    “师尊是担心我么”

    云栖岚替他擦干额角的水珠,道“你就我这么一个师尊,我也只有你一个徒弟,我担心你是应该的。”

    “是应该的吗”楚芜讷讷地问。

    云栖岚手一顿,笑了笑。

    楚芜恨不能把头泡进茶里,他的眼睛被热气熏红;这些日子里,被刺穿琵琶骨封锁灵脉打入恶风涧时燃起的蚀骨恨意、孤身一人在危崖荒漠中杀出一条活路的孑然无依,都被这“应该”二字化解。

    他无数次夜里惊醒,那不堪溃散的意志、近似神经质的警觉,都在交织折磨他的躯体和被仇恨咬噬的心,可随着这声清川碎玉般的浅笑,他胸腔内被愤恚蛀空的心也暖融融地缝合自愈了。

    如果这是真的就好了。

    楚芜低头凝视杯中的茶水,水面倒映着错彩。金缕的亭檐斗拱,却唯独没有他的影子。

    “师尊。”

    云栖岚离他很近,坐直了上身,“怎么了”

    楚芜放下茶盏,直视那双秋水剪眸问“如果摇光的星盘算出我是七杀星罚,您会杀掉我吗”

    云栖岚无奈道“你在”

    温和如水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眩神夺的笑容褪去,对方眉目间浮现出痛苦与无法置信,尚未来得及垂眸去看,没入胸膛的利剑已霍然抽出

    楚芜若无其事地归剑入鞘,“我怕您一开口我就信了,所以,您还是不要说话了。”

    云栖岚踉跄起身,捂着涌冒血水的心口往后连退数步,嘴角溢出的深红滴落在雪白的衣袍绽成诡艳的血之花,悲悯哀痛地望着他“我是你师尊”

    “你不是。”楚芜木然道,“我不喜欢这场试炼的内容。”

    说罢他不再看受伤的幻影,将剑扛在肩上悠哉绕亭子里逛了一圈,对着夜空大喊“谁啊给我滚出来”

    夜色如一张幕布被撕开,从他记忆中被抽取的场景画面转瞬烟消云散,化作轻雾一缕缕拢进一只瓷白圆润的长颈瓶。

    岩洞尽头空寂阴冷,并没有人。

    一尊白面红唇的傀儡怀抱着长颈瓶伫立在洞穴角落的神龛里,是个雌雄莫辨、广袖翩然的道子模样。

    楚芜嫌弃得直皱眉头,这不会就是青冥派那位创教飞升的上圣罗仙吧,长得忒瘆人了,男不男女不女的啥玩意儿。

    此时,他眼尾余光扫见洞穴角落里一团蠕动的物体。

    他留神走近一看,着实令他大吃一惊。

    那道幻影原来不是影,而是头浑身雪白的九尾狐狸,被他杀了一次少了条尾巴,躲在岩壁的阴影里拖着虚弱的身体迂缓前行,想趁他不备钻进神龛后面。

    “你别跑啊。”

    楚芜飞速冲过去揪住那头狐狸的其中一条尾巴,再把它拖到神龛下方行跪拜礼的软蒲团上,虔诚地给它作了个揖。

    狐狸惊惧地瞪着他,蜷着八条尾巴缩成一团,它还是只小狐狸,加上八条尾巴也不过蒲团一般大。

    “对不住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个送你吧。”楚芜讨好地拿出一粒红色丹药喂到它嘴边。

    狐狸警惕地转开脸,看也不看。

    楚芜撇嘴,收起那粒增进修为的下品丹药,道“我问你个事儿,这个试炼是还有一关还是到此为止了”

    狐狸细长的眼缝瞟了他一道,扭开了。

    楚芜粗略算了一下进洞的时辰,恐怕所剩时限不多了,于是诚恳道“那这样吧,你带我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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