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酸麻、窒息、后悔
    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从上而下地覆盖了他,他张了张嘴,良久,只发出了一声幽长的叹息“多谢公公成全,朱公公的情,我将一辈子铭记在心。”
    “倒也不至于。”太监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没再和温良说什么,而是走到前面对车夫低声说了几句话。
    很快,马车行驶起来。
    温良伸手掀开旁边的窗帘,探头往外看去,只见周遭的景色都在后退,不久前和他说过话的那些士兵也转头看着他,不一会儿便被马车远远甩在了后面。
    马车畅通无阻地通过宫门,朝里而去。
    温良放下窗帘,心事重重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太监就坐在他对面,也没有要和他交流的意思,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停了下来。
    太监并未睡着,感受到动静后立即睁开眼睛,他看向温良“下车。”
    温良赶紧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跟在太监身后下了马车。
    环顾四周,只见这里偏僻寂静,除了守在牢外一群士兵外再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但能看见暗灰色的围墙高得遮天蔽日,站在这围墙中,窒息感如影随形,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掐在温良的脖颈上。
    温良张着嘴,还是感觉喘不上气来。
    这里的环境太过压抑,他刚从马车上下来,就有些受不住了。
    不过领路的太监似乎去多了这些地方,习以为常地走过去,对着其中一个士兵耳语了一会儿。
    那个士兵看了眼身形僵硬的温良,点了点头,转头喊来了一个士兵。
    那个士兵对太监道“公公,这边请。”
    太监抬脚要走,又倏地想到什么,回头见温良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顿时不悦地开口“还不走公子这是要奴家找人来把公子八抬大轿地请进去吗”
    温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忙跟上了太监的脚步。
    其实这里是关押重刑犯人的地方,被喊作天牢,古往今来,这里关押了不少皇亲国戚或曾经权倾一时的大官,环境也不是那些关押寻常百姓的普通牢狱能比的。
    不过当温良走进来后,还是被空气中那股明显的味道熏得用食指堵住了鼻子。
    虽然这里的局看上去和普通府邸没两样,桌椅床柜也一应俱全,但是这里阴暗、潮湿,时不时有黑色爬虫一闪而过。
    温良从小便害怕那些虫子,他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赶紧搓了搓手臂,试图用这个动作来逼退身上已经起来的鸡皮疙瘩。
    领路的士兵和太监并未注意到温良的情绪,确切来说应该是他们压根不关心温良的想法。
    直到来到一间屋子外,领路的士兵才停下脚步。
    太监也在士兵身后驻足。
    随后,士兵从腰间拿出钥匙串,找到其中一个钥匙,打开了挂在房门上的沉重铁锁。
    士兵做了个手势“时间有限,务必长话短说。”
    太监站着没动,转头看向走在最后的温良。
    温良没想到自己苦苦奔波了那么多天,此时却如此轻易的就要见到时锦,他脚步飘忽,恍若做梦一般,在士兵和太监的注视下缓缓走入屋内。
    屋内潮湿难闻的气味比外头更甚。
    温良放下堵着鼻子的手,硬着头皮往里走,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略显陈旧的桌椅和柜子,桌子上有几碟已经凉透的菜肴,似乎没被人动过。
    温良外局促不安,有生以来头一回连双手如何摆放都不知道,他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桌边,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并未瞧见时锦的身影。
    但他瞧见了一间内屋,应该是供人歇息睡觉的地方。
    温良转身朝着内屋走去,掀开挡在中间的薄布,一眼就发现了躺在床上的人。
    那个人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温良见状,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只见那个人没脱鞋也没脱衣服,侧身躺在床上,背影对着他,没束的黑发散落在绣花枕头上。
    温良犹豫片刻,清了清嗓子,喊道“瑄王。”
    那个人没动,也不知是否听见了他的声音。
    温良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时锦,从前他都是远远地看着被众人拥簇的时锦,可望而不可及。
    他暗地里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他再次说道“瑄王,恕我冒昧,我有话想对你说。”
    那个人仍旧没动。
    温良迟疑了,他想时锦也许真的睡着了,可倘若时锦就这么睡着,他跑来这里说出这么一番话又有何意义呢
    “瑄王”温良探身上前,欲喊醒时锦,“你可否醒来听我说几句我想说的事非常重要,你听了便能明白”
    话音未落,温良冷不丁对上一双睁开的眼睛。
    温良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后退数步,眼睁睁看着时锦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坐到床边,黑发披散在他的肩膀上,他脸色苍白如纸,两眼空洞,嘴唇发紫且干裂,下半张脸满是胡须,整个人看着颓靡至极哪儿还有从前翩翩公子的影子
    原来方才时锦并未睡着,而是不想搭理温良罢了。
    温良一下子噎住,他差点没认出时锦,他简直不敢相信
    眼前的人还是他记忆中光鲜亮丽、温文尔雅的四皇子时锦吗
    天啊
    为何时锦会变成这副模样
    温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时锦等待半晌,没等到任何声音,抬起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温良,他似乎认出了温良,眼神里有细微的波动,但一闪即逝“他们派你来的”
    温良意识到时锦口中的“他们”指的是时烨和温池,连忙摇头又摆手“不不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说完,他想起还在外面等待的太监,那个太监是时烨身边的人,于是他赶紧撇清关系,“的确是太子的人带我来见你,但并不是太子派我来的,是我自己想要见你。”
    时锦平静地看着温良,他的眼中没有怀疑也没有敌意,没有任何东西,宛若一趟死水,他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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