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
    叫“明镜”的少年一离开,为庆祝殷九离生辰而举办的烟火盛会也就开始了。
    殷九离带他们爬上太子宫的阁楼。
    “轰隆轰隆”像打雷一样,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发颤。
    宫道上,小宫女小太监们兴奋地叽叽喳喳。
    望着色彩斑斓的烟花自深蓝的夜空中散开,一朵像蘑菇,一朵像菊花,映得远处高低起伏的宫顶流光溢彩,美如梦幻。
    少年们的脸上都流露出深深的羡慕与惊艳。
    他们跟殷九离不一样。
    太子殿下是睡在金汤蜜罐里的,受千万人宠爱,就像一朵天山上的雪莲花,纯净到不惹尘埃。
    而他们却是苦孩子,自小儿被抛弃,被虐待,沿街乞讨,受人白眼,他们粗鄙,他们低贱,他们脏话连篇,他们一身破烂。
    他们是做梦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竟能站在咸池国最高最大的宫殿之巅。
    仰望星空,俯瞰苍生。
    这,都是太子殿下的恩赐啊。
    花应怜都快激动哭了,平日尖酸刻薄的一张嘴脸,这会儿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只对殷九离跪着,发誓一生都要效忠于他。
    叶斯文也颇为感慨,学着花应怜,有模有样地朝殷九离拜了拜,说“殿下,烟花好看是好看,倘若再上点儿糕点,就更好啦”
    殷九离哈哈一笑,唤了舟明镜,让他去端吃的。
    转身看了眼萧惩“怎么样小十烟花好看吧”
    萧惩嘴角微翘“好看。”
    也就只说了“好看”,再没说什么别的了。
    殷九离显然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觉得两个字太敷衍,于是又去问颜湛“小朋友,你说呢”
    颜湛趴在萧惩旁边的护栏上,每有一朵烟花绽放,火光映着他的脸,他的脸色就好像比前一刻更苍白些。
    闻言,他垂下头,轻轻地说“我,看不见。”
    “”殷九离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时舟明镜送来糕点。
    于是递了块栗子糕给他,说“来,吃糕吧。”
    颜湛接了糕一直在手里捏着,也不去吃。
    良久,直到殷九离去另一边跟花应怜他们聊天了,他才攥着几乎被他捏成粉末的栗子糕,声音哑哑的问萧惩“哥哥,烟花,真的很好看吗”
    “烟花啊”
    萧惩歪歪头,对他一笑,说“烟花是这世上最短命的花,上一瞬冲入云霄,下一瞬便跌入尘埃。
    “你没必要为如此短暂而又不属于你的东西感到难过,你该珍惜的,是你身边那些能握得住的。”
    “我能,握得住的”
    小孩儿默默将他的话重复一遍,犹豫许久,怯生生地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萧惩一怔。
    他没低头,也没看颜湛,只一点点收拢五指,轻轻回握住了他。
    天空,一簇绚烂的烟花绽放。
    两名少年趴在高城的栏杆上,手牵着手,璀璨的夜幕将他们的衣袂融为一体。
    远处。
    通往宫外的一条清水河边,汇满了手拿花灯的宫女太监,八位娇艳明媚的公主如同向阳而开的花朵,也欢笑着在岸边放灯祈福。
    殷九离喊他们到河边去。
    因为他们不是宫里人,怕被人认出来,就一人给了他们一张花脸面具。
    萧惩本担心戴面具会不会突兀,等到河边才发现,很多人脸上都有一张。
    而河的对岸,是一张新搭的戏台。
    台下坐着国主皇后及一众大臣,台上有戏班子在唱戏,唱的是哪吒闹海,既欢腾又热闹,挺适合给太子庆生。
    既然是给太子庆生,殷九离就没有不现身的道理。
    一晚上都在陪着表弟,到了唱戏的时候,他这个主角也该去陪陪王公大臣了,就说
    “小十,你们先玩着,我去去就回。”
    萧惩点头,目送他走远。
    抬头看了看天色,约莫到亥时了,该来的也快来了,他心里想着。
    叶斯文正抱着只莲花灯,在上面写心愿,看他笑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知道,准又是跟吃有关。
    写完丢河里,回头见花应怜一人抱着五只花灯,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喊“我艹你怎么许了这么多心愿”
    花应怜翻个白眼,“要你管”
    叶斯文不解地挠挠头,“小西风说过,做人不能太贪心,贪心了,就一个愿望都没了。”
    花应怜冷冷地说“滚蛋你听那灾星瞎说,是他自己求而不得,于是就诅咒别人跟他一样”
    彼时,萧惩就站在他身后。
    听到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反驳。
    倒是旁边的颜湛扯了扯他的袖子,像是想安慰他。
    “随他说吧。”萧惩笑,顿了顿,眼里的光彩暗下去许多,又说“其实,他说的也没错。”
    听着萧惩的声音,颜湛有些难过“哥哥”
    萧惩不愿多说,瞥瞥他手里的花灯,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
    颜湛松开他,抱着灯往后退了半步,不给他看。
    萧惩笑着叹了口气,叮嘱他“放灯时当心些,别掉河里去。”
    三个小孩儿还不知道他们土生土长的咸池国就快要没了,这些醉生梦死的王公大臣,包括听书看戏的公主国主,甚至殷九离,他们都不知道。
    但萧惩知道。
    就在颜湛弯腰往往河里放灯的时候,一道天青色的影子幽幽的从水下划过。
    像人,又不像人;像鱼,也不像鱼。
    更像只幽灵。
    颜湛虽未碰到它,但骤然变冷的河水就像针尖儿一样,扎的他指尖猛地一缩,手里的莲花灯随之就打翻在了河里。
    而看到那条影子,萧惩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河对岸传来一阵骚动,戏台上正在唱大戏的伶人突然将矛头对准国主刺了过去,台下也涌出几十名戴着花脸面具的刺客。
    燃放的烟花轰隆轰隆炸响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火光中,有人大喊“护驾护驾”
    但没有金衣卫冲出来救驾,凡是被爆炸粉末溅到的人,都像是被冻住了般,浑身冷得动也动不了。
    一动,只听“咔”得声,手就掉在了地上。
    再一动,又是“咔”得声,头就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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