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泥土味道。
    柳长宁深深吸了一口气, 扑鼻而入清新的空气让她微蹙的眉头缓缓舒展。
    她侧眸,便宜夫郎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凑近上前。
    他显是不悦到极点,唇虽是带着笑,眼底却蹿着簇火苗。
    柳长宁斜睨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村正此番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岂能没听懂显是铁了心要将他身后那难民塞入咱们家。现下我可能拒绝的了”
    裴元绍顺着她的视线,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台阶下的两人。
    他手搭在腰间的红鞭上,犹豫了一瞬,又将将放下。
    关陈氏虽是将跟在他身边的探子撤了回去,可如今旌寰下落不明, 漠北大军内的钉子尚未全部揪出。昨日他出手教训柳家那两个泼皮, 已是颇为冒险,好在那两人欺软怕硬, 又有秀才女做把柄。他尚且能拿捏住他们的痛脚。
    可若是拒绝眼前这村正她是按照规矩行事,无可指摘,难民安置原本就是朝廷强制发下来的法令, 胆敢不从,便有牢狱之灾。
    他若是强行不同意, 惹出是非, 再次转移了关陈氏的注意, 所有的计划, 便也将出了岔子。
    想及此,裴元绍敛眸,忍着心头的不愉,不着痕迹的指了指里正身后的男子,低声道“那他如何安置”
    柳长宁对着便宜夫郎摊了摊手,脸上面无表情“我觉得你可以换个角度,你们都是哥儿,一起睡,总归比与我睡方便的多。你想想,你我本是妻夫,倘若我与他睡一间房,置新娶来的夫郎于不顾,传出去,不只我没有脸面。你”
    裴元绍眯了眼,流光一闪而逝。
    这人此话,倒是提醒了他,家中来了个外人,行事便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他若与当家妻主分房而睡,岂不是惹人生疑
    如今关谢氏虽没有派人贴身监视他,可倘若知道他妻夫二人只是名义妻夫。以关陈氏的个性,最是多疑,若是怀疑下来,他之前所有的盘算便得落空。
    想及此,裴元邵抿唇,黑着脸,低声道“你往后与我睡一间屋,此刻你便去柴房将衣物收拾妥当,放入我屋内。”
    说完看柳长宁一动不动,心中气闷,却也只能软声贴在她耳侧,央求道“昨日你自个儿说的,许我一件事儿,不能说话不算话。往后有外人在的时候,你我必须装成一对正常妻夫。”
    柳长宁歪头,四目相对,裴元绍很快别开眼,心中羞恼,泪痣便不由自主的上下抖动。
    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睡你屋内往后我们二人同床共枕”
    近在眼前的男子眯眼,抿唇,咬牙切齿道“你若不愿,我今日将窗口软塌收拾出来,可行”
    便宜夫郎屋里比其余几间土柸房更适合睡觉,此番他主动低三下四的恳求,柳长宁倒不执拗,左右也就这一月的时间。
    更何况现如今她越来越白,容貌眼看着就控制不住变化,打坐之事儿,在没有离开西樵村之前,倒要搁置。与便宜夫郎同住一屋,倒也不妨碍。
    既不用同床共枕,又能全了昨日许他的承诺。
    想及此,柳长宁点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衣衫破烂的男子,嘱咐道“他先交给你安置。”
    她说完背身,走入柴房。
    眼角余光那一片衣角渐行渐远。
    旌寰垂着头,眼内厉色一闪而逝。
    他捏紧拳头,指腹深陷手心。
    头顶传来裴元邵故作妖娆的问话“你叫光景,嗯家住哪儿可会做些什么活计”
    旌寰一口心头血梗在喉口,这人此话是要将他当奴才使唤
    他抬眸眼底寒光四射,虽是极为克制,却也溢出了三分。
    多年身居高位,裴元邵对他人的敌意很是敏感,原本漫不经心打量的眼神倏然一凝。
    他将不远处的人再次仔细打量一遍,唇角的笑意便更甚,眼底暗藏汹涌,此人不简单。
    台阶下的男子,衣衫破烂不堪。他方才一直垂着头,披散的黑发将他脸部的表情悉数遮挡,并不能见其全貌。
    这会儿,他抬头。一张虽不艳丽却坚毅温和的脸,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他的五官并不张扬,丹凤眼,挺鼻,丰唇,凑在一起,面容虽不是惊艳时光的艳,却也是一陌上郎君,温雅有礼。
    两人眼睛对视。
    那人极快的别开眼,神色不见丝毫慌乱,整个人笔直而立。
    若不是他身上只着破烂衣衫,形容落魄。
    换上绫罗锦段,那通身的气度,即使说是世家出生的公子也不为过。
    裴元绍抵在木门上,尽管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不显。含笑的看着此人,却并没有引人进屋的意思。
    旌寰无法,只得拱手,声音朗阔的回道“回公子的话,小人家住琅嬛岐山,家中母父早逝,如今家内只剩下我一人。近些时日北方打仗,是以跟着镇上人一并逃慌到此地。”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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