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觑了眼不远处的粪桶,眯着眼,似笑非笑“明日我形容凄惨挑粪桶的事儿,便得传入你家夫郎的耳中。依你家那位的性子,再听说我那农女妻主,油尽灯枯,卧床不起。而我往后处境将会愈发困难后,心情定会不错。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泻他心头之气。”

    关云云心领神会“此时,若京里那位派来死侍,属下派人将消息不经意透露给谢氏,以他当年与二殿下结下的仇怨,想必护定了殿下”

    裴元绍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谢念慈当年勾引镇南王,设计了一场拙劣的落水阴谋,被裴云之撞了个正着。二殿下裴云之喜欢镇南王,整个金陵城人人尽皆知。

    世家郎君莫不敢动镇南王的歪心思,唯有谢念慈仗着姑舅宠爱,敢凑上前来。只可惜为人蠢笨,设计了一场落水戏码,偷鸡不成蚀把米。

    裴云之抓住他的错处,逼的他远嫁黑北地一县令之女为夫。

    是以两人之间的仇恨,便是血海深仇。谢氏素来心眼细如针孔,倘若知道杀他的死侍是裴云之派来的,以那人的个性非得横插一脚不可。

    所有令裴云之不痛快的事儿,他做起来便会愈发开心。

    谢氏对他的嫉恨同对裴云之的仇恨比起来,那便是小巫见大巫。

    更遑论他如今生活处境难堪,农妇妻主卧病在床,已经可怜沦落为倒夜香的小郎。处境如此困苦,岂不比死了更令人痛快。

    与关云云谈了会儿话,夜色已不早。裴元绍爱洁,身上臭烘烘,匆匆说了两句话,便让她退下。

    他挑着粪桶回家,钻入净房,沐浴整整半个时辰,才将将穿衣。

    走入灶房的时候,正好与柳长宁面对面对了个照面。

    柳长宁吃了熟食儿,心情颇好,主动与他打了声招呼“倒夜香回来了”

    裴元绍面无表情,越过她,打算在灶房倒一杯茶水。本是随意一瞟,却在堆放稻草的墙角处,看见一篮筐草药,其中两朵带着根须的黑灵芝,甚是醒目。

    他桃花眼倏然睁大,面上的震惊收也收不回来。

    须知,后山虽草药众多,但是由于常年有药童上山采摘,此等珍惜的草药已是罕见。

    更遑论珍贵的灵芝,药用价值极高。即使明德长帝卿府内,那也少有。

    他上前两步,走到近前,黑灵芝的根须根根分明,带着泥土,保存完好。

    裴元邵身子僵了僵,他极缓的扭回头,视线迎上她那双水润的眸子。

    指着这一篮筐草药,深吸一口气,冷静的问道“这些草药,你是怎么得来的”

    柳长宁双手抱胸,顺着他修长的指尖,往里看,眸光闪了闪。

    她歪着头,神态自若的答道“前几日听大牛姨说,三伏天用草药泡药浴,可祛除寒气。你也知道我底子寒,最近更是虚汗连连,是以今日特意上山采了些。可有何不妥”

    “这两颗灵芝也是一并采回来的”裴元绍紧紧的盯着她,眼神一错不错。

    “灵芝你是说这两朵怪异的大蘑菇”柳长宁眼睛倏然睁大,略带了丝薄茧的手,指着墙角处的两朵“黑蘑菇”,一脸错愕。

    裴元绍唇边的弧度消失殆尽,他狐疑的低头看她,反问道“蘑菇”

    见对面人点点头,他抿着唇,看傻子一般,追问道“你如何得了此物”

    柳长宁一脸莫名其妙“我方才不是说了嘛,今日上山所得。正午十分,恰好被一头野猪追着跑,哪里知道也是倒霉,山里道路湿滑,从陡坡跌入灌木丛。抬头的时候,便看见阔叶树下这两朵奇怪的黑蘑菇。想着许是能煮着吃,便采摘回来,打算让你煮锅蘑菇汤喝。”

    裴元绍看着她那张憨厚的脸,烛光下,虽觉得白皙了几分,但依旧眉目普通。

    他是中邪了,以为她能与神农比肩。

    裴元绍扶了扶额,脸上怀疑的神色一一消退,再觑了那人一眼,这不是个憨憨是什么

    实乃傻人有傻福,运道好。

    此刻她脸上挂着抹碍眼的笑,想到不久前自己亲手倒夜香,臭气冲天的场景。

    他唇边的笑容便淡了三分,到底是乡野村女,如何能一朝重生便鱼游浅滩,成蛟龙,倘若如此,岂不成了笑话。

    裴元邵勾唇,眼底自嘲之色一闪而逝,他最近似乎对她过于关注。即便她是奇才,与他何干。

    现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旌寰北上琅嬛,定会有所行动,只要他动。母皇隐藏在漠北的黑手,便有浮出水面可能,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他也便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她于他终究只会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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