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瞅着霍长歌竟能摸准了晋帝脾气,与他自在谈笑风生,似一对亲父女话家常一样的热络,正面面相觑,门外突然有人打了帘子走进来。

    那人约莫三十四五的模样,眸正神清,浓眉方脸,肩宽背阔,天生一副刚正不阿的容貌,见着晋帝一怔,躬身行礼,嗓音浑厚有力,晋帝抬手一挥“免了。”

    “既是老师已到,”他一负手,又是一副平日里的端肃模样,与众人说,“那朕回去了。”

    一众人便又行礼送他。

    “那位乃是本朝第一位武状元,张远图,骑射卓绝,你可与他好好讨教讨教。”晋帝临走一回身,又指着霍长歌揶揄笑了一声,“朕可是听闻,你自诩骑射颇佳”

    霍长歌也不怵,狠狠点头,脑后小髻一晃,晋帝便又失笑,转头入了风雪中。

    他一走,众人便都松口气,霍长歌于檐下扭身,也不认生,做出一副小女孩儿柔软的撒娇模样来,可爱又讨喜,直直便对张远图拖了长音道“师父,长歌今日练不得弓箭,只得改日再与您讨教了。”

    张远图虽不识得她,但也晓得霍长歌身份自是不低,他闻言木讷一滞,不大明白地问“为何”

    “我没弓,”霍长歌唇角一撇,理所当然道,“自然也没箭。”

    她说完又狡黠地笑,径自往谢昭宁面前蹦跶过去,谢昭宁见她又似一团火般烧过来,竟是让她闹得心有余悸,不由往后一退。

    “谢昭宁,这输,总得输些实质东西才行,不然也无趣,你说可对”霍长歌眉眼一抬,显是又来找事儿的,“你可输得起”

    “没大没小,”她当众不住“谢昭宁”“谢昭宁”地喊,终是不妥,连谢昭宁也忍不住轻斥她声,“叫哥哥。”

    “三哥哥,”霍长歌乖觉一应,复又厚着脸皮继续道,“这里没我能用的弓,三哥哥既是输了,就应我一事,帮我寻把能用的弓,可好”

    “你你莫得寸进尺”连珍于他二人身后恼道,“明明是三哥让的你。”

    “与你有关”霍长歌偏头怼她,连珍气得一声“你”适才出口,便听谢昭宁竟莫名道“手巾。”

    霍长歌只一顿,便将一手紧攥的那方巾递还给他,他接过,一抖开,见那手巾已让她揉搓得不像样,皱皱巴巴似块破抹布,简直惨不忍睹,他不由抬头瞟她一眼,竟隐隐蕴了三分戏谑笑意。

    霍长歌破天荒也觉不好意思起来,手指抠了抠鼻梁,眼神游移。

    谢昭宁将那方巾往右手上一搭,仔细覆了全手,只踟蹰一瞬,抬眸将右手递于她“你握着我,只管使力,我瞧瞧你握力。”

    霍长歌便落落大大将手斜插进他虎口间,他手掌宽厚,手指修长,隔着一层布料也能察出那份温暖来,她前世从未与他好好牵过手,从不知这份暖,原是能一路烫到心底、烫得她鼻头微微得酸。

    霍长歌人小手小,竟握不住谢昭宁手掌,只得稍稍往后一退,握着他四指使力一捏。

    “不喜弩”她撤手抬眸,谢昭宁心下便有了计较,将那方巾叠好收进袖带中,露出发红的四指来,只淡然问她,“只要弓”

    霍长歌又摇头又点头“不喜弩,只要弓。”

    “既是输,自然输得起。待我寻到合适的弓,再给你。”谢昭宁说完与她一拱手,转头去与张远图见礼。

    他一走,露出身后连珍来,连珍莫名便气得张清秀俏脸青白交错。

    霍长歌似乎隐约意识出什么来,又不明确,只见她噘嘴恨恨斜着自己,心下也生出些不爽快来,她转头环顾四周,见左右无人,遂冲连珍一吐舌头,耸肩摊手,手上一做拉弓模样,嘴上还小声“咻”一下,配合放箭动作,明目张胆地挑衅完四公主,扭头就走。

    连珍“”

    霍长歌闹腾一整,目的全达到,外面雪又正下得大,也不得出去跑跑马,连珍杵厅堂里又碍她眼,便不大想留下了。

    她折腰一捡地上大氅,边披身上边出了屋檐往外跑,众目睽睽下扭头对着张远图笑盈盈地道“状元师父长歌今日没有弓,早退啦明日见”

    张远图闻声抬首,只见她兔子似得已跑远了,愕然伸手,欲阻已迟“哎”

    “便让她去吧。”谢昭宁与他身侧温声道,“郡主孩子脾气,喜怒随心,受不得拘束,想来陛下也不会在意的。”

    “郡主谁家的郡主”张远图这才后知后觉问他句,“哪位郡主”

    “庆阳郡主。”谢昭宁远眺霍长歌身影渐渐缩成满天席地通白雪色中的一点朱砂痣,竟下意识轻笑了声,“镇北王家的霍长歌。”

    霍长歌绕了个圈,人从尚武堂另一侧转出来,只一盏茶的功夫,便让疾风骤雪劈头盖脸狠狠砸到脖颈里都半湿了,这才恍然她竟是将南烟忘在了尚武堂那大门后。

    她于这宫中也不熟,再原路转回去又丢人,路上随意抓了个也不知是哪个宫里的嬷嬷,交代人家一声,让人去尚武堂门前寻南烟,只说让她自个儿回了皇后侧殿便成。

    那嬷嬷显然也识得南烟,跟她一口应了,兀自去寻,霍长歌便顶着风雪摸索着路往回走。

    天苍苍,地茫茫,往远了眺,便是雪与天连成了线,似是只凭走的,就能到北疆一样。

    霍长歌像只扑火的蛾,不知冷也不知累,迎着那抹雪天一线,直孤身走了老远,到得一处陌生宫门前,才转过神来,晓得自个儿又魔怔了,遂又反了原路往回走。

    等她到了侧殿上回廊,正瞧见南烟撑着把伞在前头。

    “南烟姐姐。”霍长歌唤她一声,南烟回头,一脸焦急神色,见她让一头一身的雪严严实实裹在里头,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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