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歌身体一向康健,在屋里养了没几日,便又生龙活虎起来,与霍玄一起去祭拜她生母。

    她七岁时,娘没在了冬月前那夜,自此她爹再没娶。

    霍长歌还记着她娘没之前,裹着一身苦涩药香,拉着她的手曾断断续续喃喃道“长歌啊,你爹她重情重义,是个榆木脑袋,娘走了,你劝劝他,让他再找个可心的,只要能照顾着你爷俩,娘不在乎,泉下有知也会笑。”

    她娘咽气后,她爹沉默守灵守了整七日,头七夜里,霍长歌照着这原话站她娘牌位前,复述给她爹听,她爹听完,拨开霍长歌,直直对着那牌位道“要找可心的,原就不会找你了,你当你可心啊本王就爱你那古灵精怪的劲儿。本王活了三十年才找着一个你,你让本王续弦啊也成,你跑快点儿投个胎,等本王六十大寿时,再娶你一遭。”

    她爹说完还挺自豪,结果得意没一息,“哇”一声便大哭,悲恸地伏在地上起不来。

    霍长歌那时便想,等她长大了,她也得找个像她爹这般,就算她死了,也不会再另找个老婆领进门的傻男人。

    没成想,真等她长大了,她却嫁了个被她害死还无怨无悔的傻男人。

    真是,大傻跟二傻,也不知谁更傻。

    霍长歌跪在她娘坟前边烧纸钱边对她娘默默地说您放心,女儿也是重活一回的人,这大傻呢,我得好好保住他,没了他,北疆会乱,别人嗑不下北狄这块硬骨头,城里百姓得遭殃,他也还要六十大寿那年娶您的;

    这二傻呢,我得把他再找着,拴住,嫁了,好好对他,还清他上辈子的债,上辈子的的情,我也会也会努力爱上他,像他前世爱我那样爱他。

    二殿下说,他对我是一见倾心,也不知如今还会不会。按理说呢,我不该再招惹他,但把他这么个傻子给别人我也不放心,我怕也有人像我那时一样来害他,所以,还是我自个儿来吧。来年,等春暖花开了,我带他来看望您。

    霍长歌心里念叨完站起身,她爹正揪着貂皮大氅下摆擦她娘那碑上的落雪,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格拉拐角都抹干净了,这才端端正正立在碑前,叹了口气忽然说“夫人,你胎投好了没赶紧的,再不投胎,本王娶你时,你可就比长歌小太多了,等咱俩再大婚,铁定得有人指着本王鼻子骂本王老牛吃嫩草哇。”

    霍长歌让她爹一句话给说乐了,偏头抿着唇笑。

    “夫人,长歌就要上京了,我没用,保不住她,还得靠她保我保北疆。”霍玄不正经完,突然又正经了,当着霍长歌的面,沉声又说,“你在天有灵,保佑她在京城找个喜欢的,想嫁的,只要那人对她好,是不是皇亲国戚都可以,哪怕是个贩夫走卒,我自会去与大郎说。”

    他言罢,撩了下摆,郑重地给霍长歌她娘石碑磕了个头,这才转身牵着霍长歌的手下山。

    他俩刚下到山脚,家将领着杨泽正打算往上爬,杨泽见着他爷俩,拱了拱手“既然人都到了,我也来祭拜下嫂夫人。”

    “不必了。”霍玄那狗脾气还没过去呢,对着杨泽嘬了下牙花子,抽抽着脸颊,牙疼似地道,“我媳妇儿比我还能护犊子,要知道你忽悠了我家小乖乖上京,晚上铁定得去找你。”

    杨泽闻言还真抖了那么下。

    “长歌啊,往后在京里要真有事儿,你就去参政府上找你杨伯伯。”霍玄拉着霍长歌,瞅着杨泽叮嘱她,“你杨伯伯胆子大,没什么怕的,独独就怕那些半夜里头能飘的。”

    他坏心得故意加重了“飘”的音,杨泽闻言又抖了下。

    “他要不帮你,”霍玄盯着他继续道,“你就说,那行吧,我娘夜里亲自找你再分说。”

    霍长歌“噗嗤”一声又活生生让他给说乐了,杨泽却差点儿让他给气哭。

    清和十五年,冬月初一,天朗气清,北疆庆阳郡主入京,镇北王霍玄特调两百精锐骑兵沿途护送,经半月余,直至独女平安进京,方才折返。

    新朝初立,皇帝登基时,特封了霍玄一字齐肩王,也赐了座气派的宅子与他,但那人闲不住,府邸没落成,就已带兵一路迢迢往北去打狄人了。

    再往后,他便驻在了北疆,京城的宅子匾额亦随之换成了“镇北王府”,但仍一空就空了十五年。

    清晨,天刚亮。

    京里的天气倒好,此时已是隆冬腊月,竟只落了层薄雪。

    杨泽随着车驾,直将霍长歌送至王府门前,正待掀帘下车,觑了她一眼,先笑道“这便是京城,可怕了”

    “长歌晓得自个儿身前身后是什么,”霍长歌仰头回他,“自不能怕,也不会怕。”

    杨泽让她那坚定眼神又震撼了一把老骨头,捋须安慰地笑“比你爹那一根筋儿的狗脾气强太多,你一准像你娘。”

    “爹是傻。”她也笑,“娘说的。”

    “好孩子,伯伯先进宫复命去。”杨泽瞅着这么个聪慧又孝顺的小姑娘,越发欣慰,“你且在府里修整修整,这一路上也着实够累。再者说,如今你身份也是高贵,陛下晚上自会设下家宴为你接风洗尘,你且好生等着,不定还得指派个皇子来接你,以示皇恩,不是二皇子也得是三皇子。”

    三皇子

    霍长歌心头轻跳了一跳,笑着应下了“长歌明白,伯伯好走。”

    杨泽“诶”了一声,掀了车帘下去,这才瞧见散了一众将士的霍长歌车外竟只余下一辆驼物的马车与八人随行,两婢女、俩侍卫、俩厨子、俩仆妇,人数正好凑两桌麻将。

    “长歌啊。”杨泽愣在她车窗外。

    霍长歌闻声探头出去,人站在车辕上,大氅只系到一半,道“伯伯”

    “你怎的就带了这点儿人”杨泽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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