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言律伸手阻止了,只让底下人伺候,嘴上还叮嘱着小张氏“你莫要忙和,管你自己照顾好身体,可别伤到爷的宝贝。”
“瞧爷说的,妾身自然会小心的。”
小张氏听了这话,倒也不难过,她只是珍惜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冲着萧言律柔声开口道。
萧言律换好衣服,笑着走到了小张氏身边,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小张氏还未显怀的肚子,却是轻声道“这几日感觉怎么样了,太医可有日日来把脉。”
“来了,太医都说好着呢”小张氏笑着回了。
“那府里可有人让你不悦”萧言律又是开口问了一句。
小张氏依然温柔的摇了摇头,只道“都很好,姐姐待我也挺好的。”
“你别管她,若是她敢对你不好,你只管告诉爷,爷给你出头。”萧言律听到张氏,便是不耐烦开口又道,“你也少和你那个姐姐接触,一脸的丧气,可别影响了咱们儿子的心情”
“都听爷的。”
小张氏听着这话,面上乐了,满口答应。
萧言律摸了摸小张氏的肚子,又是认真叮嘱道“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咱们的儿子,好好吃饭喝药,对了这几日外头下暴雨,你就呆在屋子里,千万别出去,知道吗”
“是,爷放心,妾身比您还要小心孩子呢”
小张氏满口答应了,但目光看着外头的天气,却又有几分忧愁“爷,这几日天气可真不好,湿漉漉冷冰冰的教人难受”
“若是觉得难受,便让人多烧几个碳炉,爷待会儿让人开库房,给你取最好的银丝碳过来”萧言律顿了顿,又道,“回头爷让人在东边给你弄个有地龙的院子,到时候等咱们儿子出生了,你和儿子搬过去住着。可不能委屈了咱们儿子”
“爷,这会不会太奢侈了”
小张氏闻言,倒是有几分惶恐不安,却又觉得受宠若惊。
萧言律只满不在乎摆了摆手“无事,爷有钱,你只管养好身体,给爷生个健康的儿子,你要什么,爷都给你找来”
萧言律十分有底气的说着。
他自然是有钱的,当年他捉襟见肘,可如今,便是常得父皇赏赐的萧衍之只怕也比不得自己。
萧言律也是说做就做,这话还未说出两日,便让底下人开始给小张氏建起了带有地龙的院子。
所用的材质,都是最好的,人手,则是直接从自己底下的工部抽调而来。
说来这几日工部的人还真是忙得手脚不沾地,连日暴雨之下,工部的人自然要去巡察之前所造的河坝堤北但是,萧言律这头有令,自然那些公事便得搁一搁,再缺人,也得先紧着萧言律这头来。
毕竟,往年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时候,不是从来都没有出过事情吗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这往年里都没有出过任何事情,偏偏今年,就出事了
建在京郊一处的河坝,竟然就垮了,而且此处河坝,才刚完工不过一年。
幸得此处河流倒并无太多人烟,河坝又是在白日里头垮的,流出的河水只冲到了临近一处有百人的村庄里头,但河水和村庄有一段距离,所以等着河水淹没村庄的时候,倒是给庄子里头的人转移的时间,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但这也算是大事故了。
一处百人村庄全部被淹,庄上百人变成难民,而且这样的事情,竟然是发生在京郊,就在京城边上,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简直就是大大的打了皇帝的脸面。
更加让皇帝觉得打脸的事情是,此处河坝,刚建成不过一年,当时所耗物力人力,上报上来的数字并不小,当时所估计承重,起码便是再下一个月雨,也不会出现此等灾祸。
不,这分明已经不是灾祸,而是人灾了。
那庄上百人变成灾民涌入京城,事情自然不好掩盖。
皇帝当即在朝堂上问责了当时负责建造河坝的工部官员,多人下狱。
而百名灾民如何安置,京中流言如何安抚,甚至是那冲垮的河坝,如何补救,这都成了紧要之事。
其实不算大,皇帝急的、惊得却是这河坝被冲垮背后的问题。
这几日,气候不好,皇帝身体本就是不舒坦,加上这事,情绪暴躁,在朝上选人去主持此事时,敏锐之人,自然察觉到了里头的猫腻,都觉得这事情变成了烫手山芋,包括几位皇子,这个时候倒也怕牵扯上身,个个都躲得远远的,不敢说话。
唯有刚刚主持修书回来,初初上朝还未让皇帝安排下政事的萧衍之站了出来,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萧言律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出来接手,毕竟工部在他管辖之下,此次事故,与工部脱不得干系,萧言律虽然也觉得麻烦,但又觉得这件事情若是处理的好,未尝不是一件功绩。
可是没有想到,他这还未站出来,萧衍之却已经抢着站了出来。
他眼睛恨恨盯着。
好在皇帝只是让萧衍之接手了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置之事,那一批工部官员被审判之事,则是由刑部那头去主持。
萧言律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退朝了,萧言律走出大殿,看着天上乌压压的云层,心情也有些沉重。
他转头看向了身后三三两两走出的官员,并没有像往日一般长袖善舞,与他们交流,而是自己先走了出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是一直信奉这句话的。
或者,更应该说的是,他觉得做人应该狠一些
夜深了,萧衍之没有歇息,而是在难民安置处,带着京兆衙门里的官员,在查看着难民安抚的一些事宜。
外头,护卫匆匆而来,等在了门口。
等着萧衍之走出来的时候,护卫跟在身后,只压低声音,缓声道“殿下,李侍郎在牢里畏罪自尽了”
李侍郎,便是此次负责修建河坝的主持之人,也是一干下狱之人中,官职最高的一位工部官员。
他一死,自是担下了所有的责任,也让这个案子,在开始时,就结束了。
萧衍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没有放太多的心思在这件事情上,而是连夜叫上余下几位工部官员,赶去了溃烂的河坝处查看。
幸得自今日起,雨水已经减弱了许多,想来,再过两日,天便能够放晴。
萧衍之带着几名工部的官员站在残破的河坝上头,看着被冲毁的河坝露出里头的材质,不仅是萧衍之面色有些难看,那几名官员,脸上也十分难看。
虽然先前已经有派人来看过情况,也知晓此次河坝被冲毁,完全是底下人在建筑之时,以次充好,但真正来到现场直观看到,还是让人心惊。
此等攸关百姓身家性命的钱都要贪,实在是丧尽天良。
但是此处的河坝,只是展露出冰山一角,底下人不愿去深挖,萧衍之却是不愿。
他什么也没有说,带上几名工部官员,又让人去叫了几名工匠,连夜冒雨又赶到了京城其它几处新修建的堤坝,令底下人上前查看。
情况,自然不言而喻、不容乐观。
此刻,时间已经临近早晨,只因天气阴沉,天空依然灰沉沉的。
萧衍之一夜未睡,却是没有归家,而是穿着蓑衣,赶回了京里,到了宫中求见了皇帝。
皇帝闻言自是震怒,但罪魁祸首依然畏罪自尽,余下官员,虽不是主谋,皇帝还是狠狠发落了,工部尚书因为执掌不力直接换人。连带着这几年在工部谋事的萧言律,也被招入宫中痛斥一番。
但皇帝倒是没有往萧言律身上去想,毕竟萧言律被放在工部,是打着“镀金”的想法,皇帝倒不尽然觉得他就是真的会牵扯进工部的事情里头去。
萧言律当即跪在地上,表达了一番自己对于李侍郎等人的深恶痛绝,更是与皇帝忏悔了一番自己办事不利。
时至如今,皇帝已经痛斥过萧言律,见他悔过态度良好,倒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事情仿佛也就这么揭过了。
雨终于不下了,太阳也出来了,新上任的工部尚书亲自负责督办之前所建筑的工程查漏补缺之事,连萧言律,为表忏悔,也是日日随着底下人跑到工程之地,被太阳晒得黑了一圈,人也瘦了一大圈。
皇帝看了,倒是有些不落忍,对待萧言律的态度好转了许多。
然而在这个时候,事情却突然又有了转折。
原本畏罪自尽的李侍郎妻子,却拿出了一本账本,击鼓鸣冤。
其实李侍郎犯下如此滔天罪恶,其家人也该受到牵扯,严重的,可能要一起问斩,便是皇恩浩荡,也该流放处置,但李侍郎身份却有几分特殊,他是世家子弟,原是宁国公府的嫡次子,而宁国公老祖宗,也就是他的娘亲,当年是皇帝的乳母,李侍郎的妻子,是陈大学士之女,而陈大学士,当年在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做过太子的太傅。
如此一来,皇帝因着这层关系,法外开恩,并未对李侍郎的亲眷问罪,只是剥夺了她们的诰命。
李家人也得以留在京中喘息,但显然,出了这等事情,李家人的日子绝对不算好过了。
萧言律原本也没有把李家人放在眼里,李侍郎刚死的时候,他倒也小心谨慎,让人围着宁国公府盯了李家人许久,见李家人虽然伤心,但好像并没有其他的情况。
日子久了,派出去的人,也就撤了回来。
萧言律倒不是没有想过要斩草除根,但就像之前所言,毕竟李侍郎的家人身份都特殊,真的贸然动手,反倒引起皇帝的注意。
所以,萧言律便放过了李家人。
但李家人却没有放过他,他们拿出的那本账本,能够要了萧言律的命。
李侍郎的确是贪了,贪的不少。
从萧言律到工部之前,从李侍郎在工部还是个小小的员外郎时,就在贪了。
但那个时候,他胆子不是那么大,只敢在采购的时候,拿些回扣,以次充好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从来不敢做。
也就是萧言律到了工部之后,才慢慢出现以次充好的事情,关键是,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材料越来越差、报价越来越高
其中所贪得的银钱,一份作为底下官员们的封口费,一份李侍郎拿了,余下八分,皆进了萧言律的口袋里。
而上头所记录的账目,清清楚楚,细微到零头的银钱。
光凭这么一本账目,皇帝自然不会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哪怕这本账目,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看起来太过于真实。
而上头甚至还记载了李侍郎为萧言律府邸所采买过的东西这些,往回一查,也都能够查的清清楚楚。
但皇帝还是不愿意相信的。
李侍郎家人,自然也有所准备,拿出的并不只有账本一样东西,还有一件最为关键的东西,却是萧言律的密信。
这是萧言律也没有想到的。
他这些年来呆在工部,与李侍郎来往如此密切,尤其是经济利益来往如此密切,自然不能够没有一点证据留下,但是他自认为做的小心,所写书信,都是交代李侍郎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一点尾巴。
万万没有想到,李侍郎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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