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绊。
    “你吃蛋糕了嘛”她于是绕开话题。
    “还没。他们那几个闹腾得很,到处给人抹奶油。我看着就没食欲了。”
    讲道理想想也唏嘘,一条走廊贯通两头。
    这头在生关死劫中,那头却在给她庆生过寿。
    徐嘉干了泪痕的脸明昧在烛火下,“我也没什么食欲的。”
    “多少走个过场罢,先把愿许了,吹个蜡烛。”容骞然不由分说拿过蛋糕,举在她眼底,“我给你捧着,你许个愿。”
    徐嘉盛情难却之下,点点头,合起双掌敛了眼眸。
    她许的愿是祈求父母身体安康。
    睁眼吹灭蜡烛时,容骞然笑问她,“许了什么发财脱单”
    徐嘉面上一垮,“说出来不就不作数了。”
    “你还信这”
    “那你还信过生日必须许愿呢迷信迷信,迷而信之啊。”
    容骞然倏地朗笑,右手来揉她颅顶,“觉得你现在是比以前鲜活多了,至少顶嘴功力日渐精进了。”
    徐嘉不动声色远了远他,也将他手上的蛋糕收回。
    “你不是说没食欲嘛我可以勉为其难代劳的。”
    她迟迟抿笑,谢绝了他的好意。尽可能地避嫌不逾矩,是她每回面对他,都不假思索的选择。
    乍起好风,拂散人心里的郁结。
    徐嘉起身活络筋骨时,听见楼下有人外放林奕匡的孤独的对岸。绵绵曲声随风迢递而来,是能令她暗自跟唱的熟稔感。
    “悠长岁月带着你闯荡,四方灯火处处。唯你的光结聚成盼望”
    容骞然不太识趣地打断她,“周六你需要值班吗不需要的话陪我去高铁站接人”
    “接谁”
    “我爸妈要来看我,你权当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散个心罢。”
    徐嘉想到之前承容父接济见习,还没正式答谢过他,于是斟酌后应允了。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容骞然后脚起身,整理白大褂,也随之哼唱了几声。
    “我向你走近,遇过几千张脸。世事如洪荒,何其赶何其忙”
    周六,徐嘉在家起了个大早。
    姚兰天蒙蒙亮就起了,去菜场买了些带鱼回来腌制。徐嘉刷着牙去厨房时,她正给鱼身抹雪花盐。
    “爸又吃不了,少做点。”
    “你懂什么我多腌几条给你们老板送去,还叫他多关照一下你和你爸,生活里头处处是人情。”
    “嗯然而我们老板饮食很讲究,重盐重油都不吃的。”
    “你又不懂了,他不吃可以领回去给家人吃啊,但凡让他欠了我们人情,那今后都是要还的。”
    徐嘉不想再与她费口舌,心想医院里送礼的门道多了去了,区区几挂腌鱼压根入不了刘程让的眼。不过以当下他们家困顿的经济条件,斥资送大礼也没法想。
    她耸耸牙刷,抹身就走。
    姚兰喊住她,老生常谈的一句,“谈朋友了没”
    “没有。”
    “该谈了,提上日程罢,没你这么心大的,二十四了还无所谓。天天泡在实验室和医院,过了三张就掉价了,更不好找的。我都替你发愁,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你自己还一身病,难道不知道懂点事嘛找个人陪陪你也好啊,就当替我分担一点。”
    她没个停地念咒,徐嘉不好反驳太多,一味用最拿手的沉默搪塞了。
    其实今昔对比,精神压力只多不少。
    但徐嘉多少觉得自己有在成长,能用最起码的韧度与难过的坎和解了。
    同容骞然在十点半抵步高铁站,徐嘉穿了件格纹短裙,阴差阳错和他的衬衫不谋而合。
    她有些窘迫,他倒欣然消受。
    二人延到达层一路向里,按指示候在相应闸机口。
    徐嘉保持寡言状态,容骞然同她没话找话,说这列车次是自上海发车的,会途经苏州站,“你晓得上海和苏州有多近嘛兴许你从家赶往平医,都不定能快过一个人坐高铁来往苏沪。”
    她笑笑,当是回应。
    另一边。
    郭一鸣终没战胜睡意,迷糊中在屏幕上点点按按,“哥们今儿放你一回鸽子哈,昨晚四点才睡的,实在困得想死。你到了我请你吃烧烤赔礼。一路平安。”
    一刻钟后,垂首假寐的徐嘉由上空回响的报站声唤醒,
    “由上海开往平城的高铁g965次列车已经到达平城站,列车停靠4站台,乘客走13号出站口”
    她本能挺直身,抬眸仰首确认了闸机口号牌。
    容骞然投她一眼,笑着歪过来说“我妈说碰头了直接去吃中饭。定你想吃的,上回你不是说想吃火锅”
    徐嘉闻言方要接口,一门之隔外,并肩的几道电梯上迅疾骚动起人海。摩肩接踵的一大批人,她视线轻易在其中迷了路。
    “我都可以的,还是让叔叔阿姨定罢。”
    那头陈彻慢条斯理迟滞在人群最末,拖着箱子踏上电梯,抬手看了看腕表,垂落时很自然地抄进兜。乘客中大不乏平城人,他一路过来,还是现下最有乡音盈耳之感,重回故土的归拢心也最强烈。
    他一直低头,面上还架着副墨镜。拿出手机给郭一鸣报信已到站,对面无动于衷,他气得咬牙切齿送了条语音,“你可真能睡,过十二点不醒我直接到你门口放火。”
    说话间,身前不远处的中年夫妇一口苏白交谈,“感觉平城的高铁站还是蛮落伍的,站台里面上下楼都没有电动扶梯。那不给那些带大箱子的人扛死了呀”
    陈彻心情欠佳,闻言厌烦的形容,心想惯得你们,坐个高铁也要人五人六地穷讲究。
    容骞然远远已瞧见父母,自顾自挥挥胳膊,下意识找到徐嘉的手一把圈住,往闸机口欺近几步。徐嘉较不过他的力,又觉拘泥不已,只好眼对鼻,鼻对地。
    闸机放行乘客后,不多时容父容母就出来了,容骞然同他们相拥时,一只手仍未松脱徐嘉。
    “嘉嘉怎么瘦好多”
    她于喧豗中闻得容母问候,抬头自持地笑答,“还好的阿姨,谢谢关心。您和叔叔身体都好吧”
    四人一来一往寒暄,周遭人群似洪流涌过。
    一度心猿意马的徐嘉忽而鬼使神差地,像被无形的神祗唆使回了眸,游离的目光由洪流卷走。
    然而几百张脸,四方行色间,她并未捕捉到什么。

章节目录

白塔和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棋子小说网只为原作者碎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碎鸦并收藏白塔和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