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球,脸上表情变换了数次,最终化为一声叹息“迟早会将你蠢死。”

    另一边,靠着周遭一群不怕死修士的横冲竖撞,成功将战场转移位置的黎川,则看着已被顺利容纳进中心区域的随敏君,好整以暇地向她伸出手“来吧,将我儿子给我。”

    随敏君抱住黎宁的手臂一紧,咬牙“你做梦”

    黎川看着她一向表情稀少

    的苍白面上,现出真切的愤怒,嘴角缓缓勾起,而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随敏君,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随敏君僵直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疯狂大笑的男人,紧紧抿起的唇角逐渐褪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她一直知晓自己的气运很差,经常会所交非人。

    但她自认为自己现在,早已在看人方面炼得炉火纯青,却未想竟还会坠入这样一个大坑。

    她想着自己曾经与黎川的相识,想着她们将近百年的并肩战斗,想着他经常环着自己肩膀说的那些夜半私语

    一个是温柔、强大、有主见,明确承诺会成为自己以后修仙路上倚靠的黎川,一个是眼前这个满怀恶意、肆意对自己嘲笑的黎川,他们差别大得就好像是两个人。

    她很想劝说自己,自己认识的黎川已经被人中途掉了包,但她的直觉却又明明白白地告知她,并不是。

    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只是之前她眼瘸,被这人伪装起来的表象给迷花了眼。

    偏偏此时的黎宁还在她怀中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大,仿似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般,大声呼唤“爹,爹爹,快来救我啊。”

    随敏君眨了眨眼,感受着怀中小身子的急切扭动,那原先能让随敏君心软的软乎乎奶膘碰触,此时却不能给予她任何熨帖,反而让她的心逐渐凉到了谷底。

    她觉自己原本就没有多少的生机,更是在这一刻褪至虚无。

    随敏君缓缓抬眼,眸色狠厉,语气寒凉“你休想宁宁是我生、我养的,凭什么给你”

    她的神态,就好像是一只被惹怒的母狮一般。

    黎川见此,笑音非但没有停止,反倒更加猖獗。

    半晌,待他终于停下,才惋惜展颜“这你就生气了,敏君啊,这才到哪里啊”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一百三十多年前,你在余西坡历练时,曾经杀掉了一个在坡下啃食人肉的少年,呵,你一定记得”

    “咱们去余西坡重游时,你还曾说过此事,说你余西坡曾经杀掉了一位以人修为食的邪魔修

    ,恶心得紧,随手将之给斩杀。”

    “你还曾与我感慨,说那少年的手段频出、天资卓绝,有多么的难杀。”

    “但是,敏君啊,那少年其实就是我的儿子”

    “你杀了我的儿子,且还是我给予厚望的、资质颇高的儿子。”

    “那么现在,你再重新为我生下一个儿子,这前后是不是很公平”

    黎宁大声附和“公平,公平,快将我给爹爹。”

    随敏君

    “把儿子给我,我可以留你一命。”

    黎宁大力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如果说,最开始黎宁还是在尚有理智的挣扎,那么现在,当他听到黎川的召唤后,便似乎是丧失了理智一般。

    憋得小脸涨成了猪肝色,双目瞪得浑圆,嘴唇就咬出血来。

    随敏君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套下数层隔绝阵法、防御阵法,却依旧不能阻挡黎川对他的影响。

    她伸手用灵气轻轻抚平了黎宁唇角的血迹与伤痕,声音貌似平淡,但细听之下,却隐隐能听出颤抖“宁宁,你不是最喜欢娘亲的吗”

    黎宁大力摇头“我现在最喜欢的人是爹爹,是爹爹娘你快放我下来。”

    黎川听到黎宁的回答后哈哈大笑,抽出长剑就向随敏君攻去“没错,好儿子,咱们才是真正的血脉亲人,你娘只是阻挡咱们父子俩团聚的仇人。”

    蛮横的残暴剑气,裹挟着强大的威压,向随敏君抱着黎宁的半个肩膀劈去,被她身姿敏捷地躲开。

    黎宁却在听到黎川的话怔了一下,而后就迅速接受了这个设定,他忽地张开嘴巴,咬向了随敏君向他坦露着的脖颈,口中含糊不清“是仇人”

    随敏君

    化神修士的肌体都是经过了不知年的淬炼,随敏君看似纤弱,但其皮肤绝非一个还未开始修炼的小娃娃能够轻易咬破。

    因此,黎宁这一口下去,并未给随敏君造成任何伤害,却将他自己的一口奶牙给崩出了血。

    “这小东西,根本就是白眼狼,随道友,不要犹豫了”

    “已经留不得,切莫心慈手软,当断则断,不要轻易留下后患”

    “刚见了第一面,就

    能为对方来咬抚育自己数年的母亲,可见魔族的血脉联系远要比咱们想象中的更加强烈深远。”

    血脉联系

    随敏君一手抱着黎宁,一手抽出长剑与黎川对战。

    战事激烈,她的喉间却莫名的发胀,酸涩难忍。

    她想起在金辉拍卖行时,她曾询问过寒荒刺,它与那小寒鸦之前都未曾见过,缘何会产生那般强烈的亲近感,她们灵山宗陪伴它诞生、生长、经历生死的一系列情谊,就统统不重要了吗“

    当时寒荒刺说,它的庇护与亲近之情是天生的,根本无法以谁的意志为转移。

    有些种族的血脉牵绊,要远比人修的所谓血脉感应强上千万倍,且那种牵绊会胜过一切。

    当时的她听完,只以为寒荒刺在说它与那寒鸦之间的牵绊,现在想来,它竟是在拐着弯地提醒自己。

    她手中长剑翻转,躲过了黎川对怀中黎宁的攻击,肩膀却中了对方一剑,喉间酸涩之余又添腥甜。

    她与黎川交手过上百年,对方了解她出手的习惯与弱点,她了解的却是对方隐藏之下的实力。

    她实力原本就不如他,现在自己身体虚弱,更是没有一战之力。

    偏偏就是这个她拼着受伤、也要护住的幼童,现在仍在她怀中急切地啃咬她的脖颈,只为脱离她的怀抱去与黎川团圆。

    “哈哈,随敏君,你瞪大眼睛看清楚吧,你怀中的那个是我儿子,根本就不是你儿子”

    “对,我是爹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

    随敏君咽下喉间的鲜血,在黎川畅快的笑音中,依旧像是以往相处那般与黎宁低语“宁宁,娘亲诞育你、抚养你,这些对你就统统都不重要了吗”

    不自觉的,她又问出自己曾经询问寒荒刺时的类似问题。

    黎宁从怀中掏出随敏君送他的几件攻击法器,噌地一下捅向随敏君的脖颈,露出那双曾经被随敏君夸奖过数次的小虎牙,奶声尖叫“不重要我能感受到,爹爹才是我最亲的人爹爹需要我,我得过去安慰他”

    那法器是随敏君专门选用了高阶炼材,亲自求了自己

    的师父为他专门炼制的小匕首,其刃锋锐无比。

    方才她哪怕是在与黎川战斗的过程中,都没有对怀中的儿子设下防御罩,生怕那罩子太硬,崩坏了黎宁的牙。

    也因此现在,这柄匕首插入她颈间,插得毫无阻力。

    殷红的鲜血,自随敏君颈间喷溅而出,让随敏君的动作短暂地停滞了一瞬,胸前再次挨了黎川一掌。

    “哈哈哈哈,对,乖儿子说得没错,爹现在迫切地需要你”

    黎川疯狂大笑,向着随敏君攻击。

    “随道友。”周围修士惊呼。

    眼见此时她还在顾念那孩子,众人纷纷恨铁不成钢。

    “随道友,丢掉那孩子吧。”

    “舍不得杀,就丢给魔族,让我们来。”

    “随道友,你醒醒,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在众人的焦急呼唤中,一直被动防御的随敏君突然歪头,狠狠吐出一口鲜血。

    她大力地喘息了几声,原本就苍白似纸的面上更是白得几近透明。

    随敏君看着颈间疯狂用匕首戳着她脖子的小男孩儿,半晌惨然笑道“宁宁,你可还喜欢娘亲”

    黎宁失声尖叫“不喜欢了我只想要爹”

    随敏君的眼睫眨了眨,最后确定“一点都不顾念娘了”

    黎宁拿着匕首疯狂戳刺“不顾念快把我给爹”

    随敏君扭头,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此时她的身上已被淋漓而下的血液给浸染了大半,她却没有一点治疗的心思。

    只是拼着再次受下黎川一击的间隙,将怀中一身小奶膘的男孩儿给紧紧拥住,怅然叹息。

    随后,便在黎川再次攻来时,将正在她颈间乱刺的黎川揪起,提到身前。

    “黎川,儿子给你,接好了。”

    黎川当即将手中的攻势一歪,狂暴的魔剑气息,当即就横飞至不远处为他抵挡攻势的人墙上。

    他却完全顾不得,只畅意大笑“哈哈哈哈,随敏君,算你识相。”

    黎宁也欢快地向着对方伸手,兴奋叫道“爹爹,爹爹。”

    看着对面霎时停下攻势,准备伸手来接人的黎川,随敏君突然弯了弯唇角。

    她的身形纤弱,笑意也很软,此时这种浅

    淡的笑容挂在面上,就好似随时都要羽化飞升了一般。

    “宁宁。”

    在黎川伸手过来接人时,她最后看向手中的黎宁,轻声呼唤。

    然而小男孩儿的全副注意力都投注到了对面的魔族身上,根本没有空闲分给她一丝多余目光。

    随敏君面上的笑意加深,眼见着黎川的手指即将探来,她眼底忽然盈上了坚毅的泪水,而后手上忽地一用力,直接捏断了黎宁的脖颈。

    小小的生命还来不及反应更多,便戛然而逝。

    抱歉,娘亲再也看不到你的一身小奶膘,长成健壮肌肉的那一天

    随敏君看着脸上还保持着狂喜表情的孩童,反手将之丢到了地上。

    她也不去吃丹药,就那样噙着满目的泪水,任凭它顺着双颊灼热流下,凛眉向对面的黎川挥出长剑,一字一顿哽咽“黎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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