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正一品的应御史,见郁漉有些畏缩的神态,不动声色地放下抱礼的手,去握一握小姑娘揪在自己衣角的小手,让她些许心安。
    缓步走过的皇后眼瞧着自家弟弟的举动,心下暗暗惊诧一瞬,然后笑得更加别有深意。
    原本洞若观火的应大人,也因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小姑娘身上,而未曾发现自家长姐意味深长的目光。
    “众爱卿平身”
    得了皇后示意,众人随廷监一声尾音拉长的宣呼抬头起身,听候下一步动作。
    郁漉按捺惊惶,也没有丢了分寸,吞下不安的心,不可避免地发现与应玠并列的东上首中,仍然空缺了两席,迟迟不见人影。
    皇后素日为人宽仁大度不假,可是今天这场传胪之宴,皇后是代陛下出席,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势,敢来得比她还晚呢
    “太子驾到李大人到”
    和殿门外慌张传宣的小太监一样,刚刚起身的文武官员还没来得及歇坐下来,又纷纷俯首而向,谁也没有料到太子殿下会突然出现。
    他平日不是最为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爱出席这等场合,最不喜掺和热闹么今日怎的突然转性了。
    尽头门畔并排行来一高一矮的两道瘦长人影。尚武太尉李时璨还是一身玄黑,与太子同行,面上是与上次如出一辙的浅笑,却没有多少敬意客气,步履间反盈泄丝缕傲骨天成的狂狷自恃。
    稍矮一头的刺金蟒服秀丽少年未及弱冠,肌骨还未长开,而身上天家王气的意象已深厚老练,眼睫处扫下隐约青影,为神似皇后的亲和笑容里平添几许捉摸不定的亦真亦假,眼神中有与李时璨分晋的气势,不矮过对方分毫。
    这就是储君么
    他二人一路行来,看似有说有笑,脚下却始终维持着半步之遥的距离。是避嫌之态,是君臣之礼,更是强者之间冰火不相容的气魄。
    朝堂之内风云诡谲,说是不得结党营私,可大小官员人人自危,哪个不想背倚巨木,致使自己常立不败之地尤见如此情景,不同党派之间更是各怀鬼胎,对太子沈祯临的态度捉摸不透。
    沈祯临在凤位前上前一步,弯腰给皇后请安,待皇后回道“免礼”,方扭过头来面向应玠,展颜一笑“舅舅。”
    同方才淡若云雪的态度相比,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在后看着应玠点头应答,李时璨眉尾斜挑,唇畔勾出不易察觉的邪肆冷笑,随后一拱手,也做了个彬彬有礼的样子“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启禀娘娘,微臣亲自监办明日会武宴场,事务繁杂抽不得身,故才姗姗来迟,请娘娘恕罪。”
    短短一席话,惊得满场窃窃私语起来。
    太子还未开口请旨,一个臣子竟抢先为自己辩解,再者其所道缘由如此荒谬,竟为了区区武科殿试的会武宴,轻慢皇后主持的宴局,如此行为是何等的狂傲无礼
    但人们能做的也仅止于交头接耳的私语了,上到在朝中有些资历的大臣,下至即将入朝为官的科举新子们,大多听说过以心机深沉、摩弄权术闻名的李时璨。
    此人天性桀骜有显处,更有隐而未露的不显处,好比其麾下党羽有什么人,又有多少人,至今不为人知。除了一个人
    窦疑清清嗓子,试图压下种种纷杂舆论“太尉大人亲自操办会武宴一事,也是为了我大澭武运,内外安定,不就是靠太尉大人一手对我们这些舞刀弄枪的治理得当吗有何不妥呀”
    此番言论不仅没能服众,反而叫不满地声音愈演愈烈,李时璨扫去冰凉的一眼,令窦疑自知说错话,立马噤了声。
    整个局面陷入莫名的低压,就连对官场一窍不通郁漉都看出不对劲,不管是表达不满的老头子们,满不在乎的李时璨,还是一言不发的皇后娘娘,仿佛都在冥冥中使了一股子劲不断较量。
    以郁漉的小脑瓜,很难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但她想,稳坐正一品多年的应玠应该对此事一目了然,对各方态度了如指掌才是。
    水汪汪的眼睛侧目向他投去好奇视线,不出所料得到应玠一个温然的回笑。那笑意是分外熟悉的,是一眼猜透了小姑娘的疑问,于是低下头来凑近她。
    望着应大人愈发靠近的脸,微微开合的红唇,郁漉以为他即将对自己言传身教,有些等不及地送上小耳朵迎凑上去。
    可应玠笑弯了眉梢,只是将桌上一碟金黄焦脆的蝴蝶酥酪移到小姑娘跟前,嗓音伴着柔风吞吐,荡漾在她耳尖,融化在深软耳鼓
    “囡囡吃这个,很甜。”
    郁漉一瞬失神,错愣地对上应玠剔透眼神,脸上浮出许多烧灼的热感,经久不散“耶”
    这种关头了,应大人居然还有心思安排她吃点心吗
    郁漉感觉自己一下被拉离状况之外,想了半天接不上话,却见应玠的浅笑里晕染出摇曳晃荡的照人光彩
    “囡囡不想动手的话,玠也可以代劳喂食。囡囡想吃哪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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