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正往灶台的干净大锅里加水,她们金粟院有小厨房,主子丫鬟们日常洗漱用水,都在小厨房烧,不必跑到外面的大厨房提水,省了不少事。
百灵蹦蹦跳跳走到灶台前,扬了扬自己手上的钱袋子,“新少奶奶赏的,她说你也有,我就收了。”
喜鹊抬头看她,轻笑一声,从袖口里抽出一方丝帕,撩起百灵额间的头发,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既然给了你,你就收着,日后陪少爷出门,有喜欢的玩意儿,你也有钱买。”
百灵这才喜滋滋地收好小荷包,喜鹊帮她擦干净额头上的汗,一边问她,“厨房有水,你又跑去什么地方提水了”
百灵瞥了厨房门一眼,压低声音,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喜鹊微微蹙眉,“你去提水,少爷怎么说”
百灵眨眨眼,“少爷在池子里间,听到我的声音,问我过去作甚,我就说了,少爷听完,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不要一次提太多,免得明日起来手疼。”
喜鹊点点头,将百灵额前撩起的头发压了下来,笑着推了她一下,“瞧你这热气腾腾的样,不像红灯笼了,像刚从蒸屉里端出来的红馒头,快回屋去洗洗,这水已经烧热了。”
百灵一边装水,一边嘟着嘴巴,嘀嘀咕咕,“福嬷嬷不在,你和少爷就知道欺负我,等我见着福嬷嬷了,肯定告你们小状。”
喜鹊笑眼看着她嘟囔,听到后半句,笑容顿时僵住,她一把抓住百灵的手臂,“你在汤池那边,没看见福嬷嬷”
百灵摇头。
喜鹊用力地戳了下她的额头,咬着牙狠狠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先说”
话音落下,喜鹊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在萧凝霜嫁来之前,金粟院里只有施尔雅一个主子,喜鹊百灵是她的贴身丫鬟,福嬷嬷原先是施尔雅母亲方云柔的陪嫁丫鬟,方云柔生施尔雅时伤了身子,正巧福嬷嬷当时刚生产完没多久,顺理成章成为了施尔雅的乳娘,方云柔信她,福嬷嬷便一直跟在施尔雅身边。
百灵年龄最小,人又憨傻,福嬷嬷担心这丫头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套话,便没有告诉百灵实情,所以金粟院中,只有百灵不知晓施尔雅的真实身份。
以往施尔雅在温泉汤子里泡汤时,要么有福嬷嬷守着,要么有喜鹊在外面看着。
然而,百灵却说汤池外面不见福嬷嬷的身影,喜鹊便不敢再耽搁,拔腿往那边跑去。
今日府里进进出出来了不少人,若是有个万一,自家少爷的身份被人发现了,那可就糟了。
温泉汤池,水雾缭绕,视野所及之处仿佛蒙了一层白色细纱,里面的人和物都看不太真切。
施尔雅缩在汤池的一角,长发用一根簪子盘在了脑后,胸前的裹布已经卸下,腋下、胸口以及背部,仍旧可见深红色的条条勒痕。
勒的久了,又疼又痒,温水泡着都无法缓解,施尔雅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胸口,指腹擦过自己的身体,她蹙了蹙眉,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后颈。
刚刚萧凝霜给她穿披风时,好像摸了一下她的脖子,从后颈一直摸到耳下,这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
施尔雅收回手,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什么都没有啊,她想了片刻还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撩了一下水,从水中站起,拿过一旁的干帕,擦干净身上的水滴,穿好衣服,裹上那件月白色披风,拉开房门。
夜风寒凉,长廊上的红灯笼随着夜风晃来晃去,各院已经落锁,外面不见人影。
施尔雅举着灯笼,穿着木屐嗒嗒嗒地走在长廊上,或许是身上的水渍没有完全擦干,一阵夜风吹过,她身子一抖,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
临近院门,她看到院门打开,一道人影从里面跑了出来,待那人跑近了,施尔雅举高灯笼,借着火光看清来人是喜鹊,心中诧异,问道“院子里出事了”
喜鹊微微喘着大气,见施尔雅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心中石头落了地,她摇摇头,“百灵说福嬷嬷不在你身边,我听了就赶紧过来了。”
施尔雅轻笑,举着灯笼指向金粟院,“如何,我不在院中,她们可有异样”
喜鹊摇头,但将她与百灵在主屋说的、做的都细说了一遍,说完,她打量着施尔雅的神色,“我倒觉得,这萧六小姐应该与二房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