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掌心,神光闪动,浮出一柄银勾镰,清光夺目,晏临微笑地握着镰刀,一步一步朝它们走去
“你们又来找哥哥了吗”
时间停止下,笑面佛无法回答他。
“天道又派你们来了”
回答他的只有四方空静。
天道不是人,更不会派遣什么,它只是世界运转的因果律,有些人生下来就健康,有些人却疾病缠身,有些人出门被马车撞死,有些人掉下悬崖都能生还,有些地方住进去平安一生,有些却接二连三地出事。世人说这叫意外,也管这叫命运,不过都是冥冥之中,缠在芸芸众生间的浩大因果。
叶危已经死了。
上堕天台自刎,按照这个因果,哪怕尸身能拼出来,魂魄也已销毁,不入轮回,不可重生,就算将这世界揉成细细的一条线,向过去与未来无限地延伸,也不会再有叶危这个存在了。这次的天道来势更汹,以后只会愈演愈烈,所有意外、不幸、疾病、鬼东西、天灾人祸,都会像飞蛾扑火一样扑到哥哥身边,力图将这世间唯一不合因果的叶危消灭掉。
晏临低笑出声,他举起镰刀,手起刀落,对着那些笑面佛,一个一个砍过去,叫它们全都消失
没有哥哥的世界才是不对的。
神一念生死,杀人不用刀,用刀时,只在斩断因果。
笑面佛像一层浮粉,银镰挥过,清风骤起,人脸上扑簌簌地落下一层石粉,笑容消失,附身消解,这一个个修道弟子,都恢复了原样。
晏临伸出左手,在空中轻轻一扭,神执掌时空,虚空里是另一处一模一样的树林,叶危正静静地立在湖畔,眼睫微垂,时间凝止在这一瞬。
这是他仿着外界所拟造的虚空,晏临看着一草一木一月一湖,处处都造的合乎常理,处处都造的有因有果,处处都像有那该死的天道的影子。
天行有道,地变有数,万物皆有宗法,太阳要东升西落,水要从高流低,时空不可扭转,人死不可复生,这三千世界,太多规矩。
烦死了。
晏临踏进虚空,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叶危,低下头,下巴抵在哥哥的肩上。神念一动,虚空里,整片湖水升天,而天上明月坠地,夜空是粼粼水波,大地是银辉洒遍。那轮明月像被扔掉的玉盘,骨碌碌地滚在叶危脚边。一切都是颠倒、怪错,奇诡又瑰丽。
这里没有该死的天道,没有那些无聊的因果,他会保护好哥哥的。
就算太阳西升东落,海水从天而降,世人由死向生,时空倒转,因果扭曲,山无陵,天地合
我也要哥哥活着。
晏临将叶危拦腰抱起,轻手轻脚地移出虚空,移到真实的湖畔。世界是静止的,很安静,无人打扰,天地夜色间,唯有他和哥哥依偎在一起。
“咔嚓。”
突然,一声清脆,晏临的左颊裂开一丝缝,紧接着,那一小块雪白的肤,像玉一般碎掉了,漂浮在空中,仿佛一瓣碎瓷片。
晏临毫不在意,他伸出手,将那丁点碎片捞回来,拢回原处,轻轻一抚,裂痕消失,脸上仍是一片无暇的瓷白。
叶危躺在他怀里,晏临不能自控地摸摸他,哥哥有着体温,是热乎乎的,不是当年灰飞烟灭后他一片一片拼起来的冰冷尸体,哥哥是活着的
这一念牵动他全部的心神,无数年来,他就靠这个念想活着,晏临闭上眼睛伸出手,偷偷与哥哥十指交扣。
一切有关哥哥死亡的因果,都由我来斩断。
他低下头,将刚才碎过的左颊贴在叶危脸上,亲昵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