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到薇安的气息，或是说从未在这样近的距离内感受另一个人的气息，无论男女从未有过。她双眼盯着前方的靶心，汗水从眉间淌下，几乎要遮住视线。她不敢回头，她甚至闻到了薇安长发间的某种熟悉冷香，是留宿的那天晚上，缠绕在枕畔的味道
“我教你一种命中精度更高的姿势，”薇安缓缓开口，沉稳的气息近在耳畔，“当你到了感染区，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保护你的士兵身上。万般不得已的时候，你只能靠自己。”
“好”
“左脚向前迈，两脚的开度稍大于肩宽，脚尖自然分开，身体侧对目标。”
“左手掌心向后，稍用力向左后方拉枪。左小臂垂直于枪身轴线下。头部再稍稍向左，照我说的做。”她在薇安手把手教导下重复射击训练，显示屏开始报成绩“8环，83环，85环”。
薇安像一个教官一样耐心指导着，或握着她的手调整瞄准姿势，或蹲下身纠正她的站姿，或用手扶着她的腰和肩膀，感受射击时身体肌肉的配合度。不知练了多久，直到整个训练馆只剩下她们两人。
枪口不断迸射，扣动扳机，卸换弹匣，再扣动扳机。
“85环，89环，9环”
“可以了。”薇安握住她的手腕，按下发烫的枪身，递给她一杯矿泉水。林舒乔绷紧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喘着气，大口地喝水。薇安知道这只是临时抱佛脚的训练，但林舒乔的表现出乎意料，令她不由赞赏
“今天的成绩已经接近专业水准，你很棒，真的很棒。”
“是你教的好，”林舒乔扬起唇角，随意一问“你也这样训练别的士兵吗”
“不曾。”薇安看着她，目光和煦似冰雪消融，“你是第一个。”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林舒乔感到脸颊滚烫，可能是练枪太累。
薇安将训练包挎在肩上“该把东西给你了，跟我来”
林舒乔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女更衣室。幸运的是，更衣室里也只有她们两人。薇安用手环打开了一扇衣柜门，从里面拿出另一个蓝黑色双肩包。
“打开看看。”她把双肩包递了过来，手感沉甸甸的，林舒乔忽然明白过来那是什么。
果然，双肩包里是一台10寸的三星ai电脑，这是三星宣布破产那年的最后一款智能设备。薇安的眼睛警觉地盯着更衣室入口，低声“这是我的私人电脑，绝对安全，你用吧。”
“那科研部给的电脑就用来做正常研究”
“没错，你完全不用那台电脑他们也会发现异样，用我的电脑去解码你父亲留下的数据。”薇安缓缓说着，最后还不忘戏谑了一句“这台很干净，没有什么资源。”
林舒乔的脸霎时红了一圈，转移话题“长官，这个你怎么带进来的”
薇安眉梢一挑“门口的人不敢查我。”
“那为什么在这里交给我”
“只有更衣室没有摄像头。”薇安斜靠着更衣柜，指尖不时将垂散的长发撩到耳后，她高挑的身形比林舒乔高6，任何人与她对话都带着从上而下的压迫感。然而现在，也许因为练枪让两人有了肢体接触距离感完全消失了，林舒乔只觉跟她在一起多待一秒，都无比安稳。
“你快回去吧，”薇安站起身催她，关上了衣柜的门，“我们前后脚出去。”
林舒乔将电脑放进自己的双肩包，收拾妥当，临走时又看了薇安一眼“那我走了，回见”
射击馆碰面后仅过了五天，刚刚在安全区科研部开始正式工作的林舒乔，突然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
科研部部长金大宇亲自找他谈话，在安全区以外200公里的山区原本有一个代号405的科研站，科研站有5名科学家、30名士兵和10名工人。因为那个区域的感染者血液和其他地区不同，所以他们在一个山洞里搭建了临时实验室，储存了大约50种变异生物的血液样本。
一周之前，405科研站和总部失去了联系。联盟军救援队抵达以后发现了感染生物的袭击痕迹，有10名士兵生还，科学家和工人全部阵亡。现在需要派遣新的科学家过去回收血液样本、实验设备等等，一切具有科研价值的东西全都要拿回来。
虽然早就知道科学家时不时要去感染区工作，突然接到这样艰巨的任务，林舒乔有些懵。但仔细想来，一切又似乎早有预兆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她这次任务可以带去的科研助理，由简晞变成了金大宇的侄子金小原，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年轻研究员。
简晞被分配去了另一个项目，她愤愤不平，试图联系了几次薇安，薇安都没有回复。
林舒乔终于明白，为什么3月20日薇安突然回到安全区，约她到射击馆做临时训练能不能熬过任务还是未知数，她越来越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