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妃的小像,一看便知。

    “形神毕肖。”皇帝赞了句,“这是何人所做”

    薛妍穗微扬下颌,长睫轻颤,噙着抹矜持中透着得意的笑,阳光洒在脸庞肌肤上,像是在发光,皇帝不由笑了。

    “回禀陛下,贵妃娘娘大义灭亲,惩处亲弟,教诲宗室勋臣家的纨绔子弟,京中官宦子弟再不敢随意欺辱百姓。坊间百姓感念贵妃娘娘恩德,慈云寺庙会上有个擅长捏泥人小像的泥人方,将那日娘娘在慈云寺惩处恶弟一幕捏成了泥人小戏,送进了济王府。济王妃又让他捏了娘娘惩处纨绔子割麦子的小戏,然后,送进了宫,献给了娘娘。这也是百姓们的一片心。”张云栋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百姓们太朴实,臣妾不过惩处几个纨绔,就让他们如此感念。”薛妍穗似乎不经意间瞟了眼褚太后,“臣妾听闻今年多雨,京城低洼处不少民房倒塌,臣妾愿出宫分银钱,助贫苦百姓重建房屋。”

    “娘娘真是爱民如子。”张云栋等人一迭声的拍马溜须。

    褚太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个后宫嫔妃需要什么爱民如子的名声,这个薛氏怕是听到了她和皇帝的话,故意来气她的。

    “太后娘娘,您怎么了”杜尚仪扶住身子摇晃的褚太后。

    褚太后双眼怒睁,指着薛妍穗,“你很好。”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夸赞。”薛妍穗像是没听出褚太后的意思一样,笑盈盈的将这句话当做了夸奖。

    褚太后气急而笑,瞥见皇帝装聋作哑,拂袖而去。

    “陛下,太后娘娘怎么气冲冲的走了”

    皇帝曲指在薛妍穗脑门上轻轻一弹,“明知故问。”

    薛妍穗这场置气虽如孩童玩闹一般,但实实在在的气到了褚太后,皇帝因褚太后而起的一腔郁郁,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张云栋说的都是真的,这些泥人小戏,确是百姓送到济王府,济王妃送进宫的。臣妾看着特别有意思,急急忙忙的就想献给陛下一道看,哪里想到撞上了太后娘娘。”薛妍穗半真半假,她的确是想献宝,但陛下这几日忙忙碌碌,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褚太后突然进宫,她颇为好奇,问了一句。韩道辉忖度着陛下都要带着薛贵妃祭先帝陵了,这些话薛贵妃想知道想来也不必隐瞒,便让在殿外侍候听了一耳朵的宦官一一学舌。

    薛妍穗听完很生气,不仅仅是气褚太后轻蔑她,更气褚太后惹得皇帝心情郁烦,故意让人捧着装有泥人小戏的木匣,和褚太后狭路相逢。

    褚太后说她不配表率万民、母仪天下,她偏要将这一出出寓意丰富的泥人小像让她看,宗室、勋戚骂她,她惩治了纨绔子,百姓们可感激她呢。这万民、天下,可不是宗室勋戚。

    在褚太后眼里,几个小小的百姓算不得什么,不过,皇帝才下了她的脸面,再看到这一出,不生气算她能忍。

    皇帝笑睨着她,将她的泥人小像放入掌心托着,不得不说那朔泥人的匠人技艺高超,不过在慈云寺见了一面,就捏的形神毕肖。薛妍穗看着与她极像的泥人小像落入皇帝掌中,任他抚握,颇觉不自在。

    “这匠人在何处”皇帝忽然问。

    张云栋见自家娘娘好似在发呆,大着胆子回,“回陛下,在济王府。”

    “召进宫里。”

    皇帝面上冰雪消融,柔和含笑,御前侍奉的宦官都松了口气,多亏了贵妃娘娘,不,过不了多久他们也许就要换个称呼了。

    薛妍穗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将她的泥人小像据为己有,拿进了书房,摆在了案头,几次想开口讨要,都湮灭在陛下那不要夺朕心爱之物的眼神里。

    “等匠人进宫,还你一个便是。”皇帝说的云淡风轻,说完拿起了本奏章。

    晚上,薛妍穗洗沐后上了榻,司寝宫女捧了个楠木匣进寝殿,“娘娘,紫宸殿来人奉陛下令送来的。”

    薛妍穗撑坐起身,看这个楠木匣的大小,估计是皇帝还她的泥人小像,那一出泥人小戏可算能完整了。

    “直接放回去吧。”

    “是。”宫女应了声,捧着楠木匣退出去。

    片刻后,薛妍穗听到声惊呼,宫女脚步凌乱的进来,“娘娘,奴婢不敢。”

    薛妍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盖得严实的楠木匣,心里突突一跳,接过楠木匣放在纱被上,揭开盖子,有种果然如此的笃定,恍了下神,扑哧笑了。

    匣内安置一条小小长案,着绛纱袍的小人玉立案前,作挥毫泼墨状,皇帝说的还她一个,原来是他的。

    紫宸殿,皇帝再次派出暗卫南下催促太医令秦幕速速回京,若非他身体有恙,怎会让小像陪她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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