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算是努力过,没啥好遗憾的。”

    她看向车水马龙的马路,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行不行,试了才知道。”

    李鱼眨了下眼,他和目标的命绑在一起,只要他还活着,就说明目标现在没有生命危险。

    人生漫漫几十年,谁都不知道惊喜和意外哪个会提前到来。

    李鱼自嘲,是他太心急,乱了方寸。

    “谢”想要道谢才发现,老奶奶已经杵着拐杖走远。

    大概是察觉到背后有人在看着自己,她回头,见青年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正看着自己,举起手挥了挥,露出一个慈祥笑容。

    从那天以后,李鱼像打了兴奋剂,除了每天都守着石遇的回信,其余时间都用来努力工作。

    他需要一些启动资金,好让系统投入市场,帮他运作赚钱,这样他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入口。

    半年后,李鱼离职,买了帐篷和一些必备的户外用品,成了背包客。

    他去了很多地方,高山雪岭,繁华都市,一望无际的无人区,只要是是人类的脚步可以涉足的地方,都被他走了个遍。

    可他始终没有找到入口。

    倒是无论走到哪里,他的信都能平平安安寄出去,又在半天后,收到男人的回信。

    他们交流很简单,就是流水账,事无巨细的相互交代生活中的琐事。

    这些细碎的琐事,会让人有种他们离得很近的错觉。

    李鱼有时候甚至会想,见不到面,就写一辈子的情书也挺好。

    可是有一天,石遇的回信晚了。

    李鱼从太阳高悬的正午,等到夕阳西下,胖灰始终没有回来。

    时间冷漠的经过,从不肯为谁停留哪怕一秒,很快就到了晚上,背着巨大背包的青年,在洒满星光的草原上支起帐篷。

    他钻进去,抱着膝盖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帐篷顶端有动静。

    李鱼愣了下,急忙跑出去,胖灰的身体摇摇欲坠的挂在上面,羽毛上沾着血。

    “他怎么了”

    鸽子不会说话,一个劲儿的咕咕咕,很着急的样子。

    初升的阳光温暖着大地,李鱼只觉得冷,目光怔忪的盯着鸽子,“他出事了对不对他不让你回来报信,所以你才回来晚了”

    胖灰更着急了,脑袋一个劲儿的啄。

    李鱼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是能怎么办,他找不到入口,走了这么多地方都找不到,仿佛那座装满了奇幻和罪恶的城市,已经消失了。

    不能丧气。李鱼搓了搓脸,冷静下来,“带我去找他。”

    鸽子之前穿过的地方就在附近的浅滩上,李鱼昨天刚经过这里,并且还枕着胳膊睡了个午觉,这里不可能有入口,但却是两个空间重叠的地方。

    李鱼在浅滩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周围的景物没有丝毫变化,只能看着鸽子翻来覆去的消失,出现。

    耐心被消耗殆尽。

    李鱼,“1551,你有办法吗”

    “没有。”1551说,“或许是你多想了,目标应该没事。”

    “别骗我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石遇根本不可能好好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让系统关注着是否有人人口失踪,结果是没有,社会和谐,百姓安乐,镜子没有再作恶。

    恶是镜子的天性,它不可能变好,是石遇在牵制它。

    两个以命相互制约的契约者,除了用伤害自己的办法来遏制对方,李鱼想不出别的。

    这个念头像一把刀,醒着也好,睡着也罢,总是插在心上,搅得人不得安宁。

    如今,胖灰身上的血,似乎证实了这个猜想。

    “别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这样”李鱼终于停止走动,跌坐在碎石铺成的浅滩上,发泄似的抓起一个又一个石头,扔进前方的河水。

    “你不能这么说。”1551严肃道,“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

    “我说错了吗那些被救出来的人,个个都活得好好的,他们还有谁记得石遇 ”

    系统无从辩驳。

    李鱼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废物。

    胖灰再次从壁障另一边钻出来,身上的血更多了,急躁的叼着青年的袖子,往某个方向拽。

    可惜没用,在它抵达镜中之城的瞬间,嘴里的袖子不见了。

    李鱼在地上呆坐了会儿,突然坐直,“1551,有办法把空间撕开吗”

    只要撕开两个空间的重合处,他就能重新进入镜中之城。

    1551没说话,假装死了。

    李鱼抿着嘴唇,跟它对峙,“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1551,“你疯了。”

    “我很清醒。”李鱼轻声笑了下,“你给我留点命,好让我能下个世界遇到他就够了。”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1551说,“你应该以自己为重。”

    李鱼摇了摇头,摸了摸手腕上缠绕的绳子,“一直以来,我有的东西都很少,没有朋友,没有父母,我只有做不完的试卷。石遇、程度、应寒、顾徐,无论目标是什么身份,都是唯一愿意对我好的人,你不会知道他对我有重要。”

    有些东西一辈子都得不到,也就罢了,不会期盼,不会奢望,更加不会贪婪的想占为己有。

    可一旦触碰过,尝过它有多甜,再想放手就是刮肉剜心,生不如死。

    1551沉默了很久,“我帮你。”

    李鱼鼻头发酸,差点哭出来,他笑着揉了下眼睛,“谢谢。”

    “后果自负。”1551的声音异常冷漠,“闭上眼睛。”

    李鱼听话的阖上眼,发现浅滩上的风突然停了,尖锐的刺痛从脑海深处传来,顺着神经往四肢百骸扩散。

    1551,“我在抽取你的灵魂力量,后面会更疼,忍着。”

    李鱼紧咬牙关,双手紧攥成拳,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每个关节都像是被敲碎了再重组,口腔里已经咬出了血,指甲抠破了手心,可是疼痛没有停止,反而加剧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再次响起风声。

    李鱼蜷缩在地上的身体渐渐放松,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嘴唇毫无血色。

    哐当。

    有东西从上方掉落下来。

    李鱼浑身无力,艰难的翻身看过去,是一把刀。

    “这把刀由你的魂力凝聚而成,用它就能劈开空间壁障。”1551解释完顿了顿,又说,“你一睡就成猪的毛病,应该会比之前更严重,我建议你这次任务结束后,最好暂时切断和异世界的联系,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李鱼爬过去握住刀柄,“我知道了。”

    这刀看着又长又重,他却能轻松提起,十分趁手。

    李鱼的手指动了动,有些紧张,“直接劈就行了吗,需要瞄准某个点吗”

    “不需要。”1551冷冰冰的说完,忍不住又提醒道,“这个办法对你伤害挺大,没有下次。”

    现在系统说什么,李鱼的答案都是好。

    他闭上眼睛,长长吁了口气,又做了个深呼吸,用力抬起胳膊,朝着虚空一划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李鱼睁开眼,看到一片狼籍,带血的衣服被扔了一地,家具东倒西歪,如同经历过一场洗劫。

    这是石宅的起居室。

    李鱼的心漏了一拍,仓惶地往里面的卧室跑,床榻上也是血,已经干涸发臭,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石遇。”青年的声音抖得厉害,“你在吗”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没有回应。

    卧室往里还有书房,李鱼忽然不敢再走下去。

    “1551,他在吗”

    系统沉默几秒,说,“在。”

    李鱼忽然喘不过气,膝盖发软,心跳越来越快,撞得肋骨生疼。

    踏入书房,血腥味浓得刺鼻。

    石遇穿着一身喜服,手里死死捏着另一套,从耷拉的衣摆李鱼认出,这是之前放在柜子里的那套带有凤凰刺绣的嫁衣。

    李鱼轻声喊,“石遇。”

    男人斜靠在木箱子上,像是老了十几岁,他面色灰白,嘴唇干燥到起皮,露出猩红的唇肉,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他始终紧拧的眉头,忽然皱得更紧。

    李鱼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去触碰男人的脸。

    是温热的。

    他的手顺着男人的脸颊滑到脖子上,用指尖把衣襟挑开,眼泪瞬间汹涌。

    白色中衣下面,一条条伤口狰狞的趴伏在男人身上,很多伤口还是新的,献血止不住的往外涌。

    猜测得到了证实。

    石遇在用最直接,最有效,也是最残忍的方式,桎梏着镜子的一切行为。至于今天的信为什么迟到,大概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拿笔。

    李鱼愤怒,难过,去拽男人手里的东西。

    “江沅”男人醒了,手指死死攥着嫁衣,仿佛那不是一套衣服,而是绝世宝贝。

    李鱼用通红的眼睛瞪他,“松手。”

    石遇嗤笑,“梦里也凶我”

    李鱼差点没绷住又哭出来,他低头,用手捂了捂眼睛,随后一头撞过去,发狠的咬男人的下巴。

    他问,“疼吗”

    “疼。”石遇意识模糊,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他身上太疼了,失血过多抽走了他的力气,连用手揉揉眼睛都不能。

    李鱼摸摸他的眼角,“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你傻不傻。”

    现在的石遇就像是一头遍体鳞伤,在死前找到归宿的野兽,他前所未有的温顺,贪恋的用面颊轻蹭青年的掌心,“江沅。”

    “嗯。”

    “江沅。”

    “我在。”李鱼在他唇上亲了下,“手松开。”

    石遇听话的放开手指,目光清明些许,直勾勾的盯着青年穿上鲜红的嫁衣,尾巴处的凤尾摇曳,好像活了。

    李鱼跪到男人面前,抓着他的手替自己整理领口。

    “再有下次,你不能再把我推开。”青年用哽咽的声音说,“我们很早以前有约定的,要同生共死。”

    石遇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和青年有过这样的约定,还以为是自己脑子不好,便顺着青年的话说,“是我错了。”

    他的命早就该绝了,能撑到现在,是想再多知道一点青年的近况,再告诉他一句,我想你了。

    1551说,“他快死了,我能感觉到。”

    “闭嘴”李鱼凶它,低头把手上的绳子解下来,又去解开石遇手上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编出永结同心,只能打出一个简单的蝴蝶结,然后把一头塞进男人手里,一头捏在自己手里。

    “石遇。”李鱼把脑袋埋在男人胸口,心跳声已经很微弱,扫在发顶的呼吸若有若无。

    “嗯。”

    “别怕,我陪着你。”

    石遇掀开沉重的眼皮,用尽全力抬起一只手,揉了揉青年的头发。

    他说,“傻子。”

    他说,“我想你,特别想。”

    落在头顶的手突然变重,无力滑了下去。

    李鱼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他扭身改为趴到男人身上,捧着他的脸落下一吻,“走慢点,我马上就来。”

    周围的景物如同破碎的镜面,一道道裂缝凭空出现,将一切切割成碎片。

    石遇死了,与之命运相连的镜子同样活不了,城市开始崩塌了。

    异域风情的宫殿,五层的瞭望楼,波光粼粼的河水,从现实世界复制的一切碎裂成了无数雪花,被空气的热度融化蒸发,快速消失。

    “休息站到了,上厕所的,买东西的,赶紧去。”

    同一辆车的领导站在过道中间喊话,见靠窗的青年一动不动,用胳膊肘撞了下反派管控中心的部长。

    “喂,那是你下属吧,赶紧去问问他要不要下车。”

    部长看了眼脑袋正抵在玻璃上,睡的泪流满面的李鱼,有点犹豫。

    睡觉也能睡哭,这还是头一次见,部长走过去,拍拍李鱼的肩,“醒醒,到休息站了。”

    李鱼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耳边嗡嗡嗡,烦躁的挥了下手,他眼皮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意识昏沉间,他好像听见部长的手机响了。

    部长的手机确实响了,那头的人来头还不小,是tc的总裁特助。

    说来也巧,tc集团这周也搞团建,刚刚他们的车子路过休息站,恰好看见管理局的大巴,所以才打电话来问问。

    即便对面看不见,部长的态度依旧好到无以复加,“行,好的,那到时候再见。”

    他挂掉电话,回头看见青年还在睡,眉头皱了起来。

    “小李,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部长询问完等了片刻,见人没有转醒的迹象,心里有了疑虑。

    想起什么,他猛的一拍大腿,遭了,肯定是又在执行任务,这事儿可大可小,得掉头回去才行。

    就在这时,青年居然醒了。

    李鱼困得快死了,小声说了句,“求求您安静点,我好困,想睡觉。”

    部长手忙脚乱的挨着青年坐下,“任务结束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极其细微的鼾声。

    部长,“”

    别说,他这手下属年纪轻轻,觉倒是比谁都大。

    十分钟后,车子从休息站开出去,重新上路,大概上午十一点左右,大巴车驶入一个高档度假区。

    大家有秩序的挨个下车,轮到李鱼,死活叫不醒。

    部长挺着啤酒肚,满脑子烦恼,叫也叫过了,喊也喊过了,难不成要他直接上手

    正犹豫要不要把人背下去,突然有个陌生男人走上车。

    男人黑衣黑裤,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双眼睛黑如点墨,锋利如刀,明明穿着一身休闲服,却浑身透着令人压抑的威慑感。

    为了让自己稍微有点气势,部长清了清嗓子,特意挺起胸膛,“你不是管理局的人。”

    “tc。”男人惜字如金,算是自我介绍,目光紧紧粘在李鱼身上。

    他在车门处停了大概两三秒,大步跨过来,挤开部长,弯腰将沉睡的青年打横抱起。

    部长,“你把他放下。”

    男人回头,只是一眼,部长就怂了,试探道,“您是不是之前和tc的团队一起,来过我们管控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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