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有了些小女孩儿的娇憨。

    “晚饭来啦”阿夏忽一手推了门进来,另一手端着漆木承盘,上有三四个锦盒并碗筷调羹等用具,虽都卡得严实,却还是有食物的热气与香气溢散出来。

    “来,”江灵殊拉着灵衍在低案旁的软垫上坐下,“今日赶了那么久的路,一定饿了吧”

    灵衍微点点头,阿夏将锦盒一一揭开,只见一个里头装着两瓷盅的红豆粥与一小碟白糖,一个是六只小巧薄皮的冬笋烧麦,还有两个便是些小菜干果之类。

    “这瓷盅小,烧麦也是一口一个的样式,怎么只拿了这么些”江灵殊问道。

    阿夏面露为难之色,又似在忍着笑“是,我也这么说的。可厨房里说宫主那边与众殿主正一起吃酒,都说这烧麦包得好,便一笼笼的要了去,可不就只剩这一笼了她们还说什么,宫主向来说年轻弟子晚饭不宜吃得太多,否则积了食懒怠动,妨碍第二天练武”

    “师父倒确实这么说过,只是衍儿疲乏一日,不多吃些反倒不好。”江灵殊细细屏气听着,确有隐隐乐声从前殿传过来,只得叹了口气道“我只想着师父回来吃顿清淡又热乎的,忘了她爱热闹,定要拉着师叔们一起,其他师叔还好说,云罗师叔向来胃口极大罢了罢了,我们先用着,对了,你自己吃过没有”

    阿夏一愣,心中感动“您回来前我已吃了,现在还饱得很。”

    “嗯,那就好,做什么都别饿了肚子。”江灵殊将装着烧麦的锦盒向灵衍推了推,“趁热吃了,小心汁水。”

    灵衍点头,夹起一个细吹了吹便张嘴一口吞下,果还是被里头的热陷儿给烫着。于是拼了命地用手扇风,一边空嚼着强咽下去,江灵殊忙接了杯凉茶给她去热“这么急,显见是真的饿了,但还是慢着点儿吃,别烫坏了嘴。”

    “是,”灵衍一口喝下,羞涩道,“不过这烧麦确实鲜美至极。”

    “你若喜欢,明天也让厨房做了便是。你那粥里可要加糖”

    “啊,要的,多谢师姐。”灵衍吃了东西有了力气,说话都比先前精神了许多。

    “给。”

    “师姐不加么”

    江灵殊摇摇头“不必,我一向不爱吃甜的。”

    “这样”灵衍在心中暗暗记下。

    凤鸣殿内,晨星和众殿主已至微醺,唯有青珢和云若还保持着理智,忙着劝这劝那,只是无一人愿意理她们。云罗更是一手拿了鸡腿骨,在琴上边打着拍子边胡乱弹起来,很快自己便趴倒在桌上睡着了。

    青珢和云若无法,只得和婢女们连哄带劝加扶的将她们一个个先在殿内找地方安置了,好在凤鸣殿极大,便再来几个人也不怕没得睡。

    “这冬日里,炭用得多,蜡烛又彻夜燃着,我还是回初云殿守着吧。”云若告别青珢,自提了灯笼回去。

    青珢转身回殿中,欲扶晨星回榻上休息,晨星却摆了摆手,自己稳稳当当站了起来,笑说“才这点子酒,真当我醉了”

    “我也是担心您”

    “你是担心太多了,”晨星打断她,“你从小便跟着我,我哪里看不出来你有心事若有什么疑虑,只管直说便是,何苦藏在心里憋坏了自个儿”

    青珢闻言,拜倒在地“您带回来的女孩儿来历不清不楚,也不与我们明言便将她与少宫主安在一处住了。按理说,风霞殿只应允少宫主一人所居,其余内门弟子,便是宫主亲传,也该住到照影殿去。我知道,您虽平日里看起来只好玩乐粗枝大叶些,可做事却是细致入微思虑周全,如今这般反常,属下心中实在难安,还望宫主言明。”

    “唉”晨星扶额长叹一口气道,“我就知你是为了这件事,也罢,略告诉你些也无妨。”

    晨星走至内室,歪在一张贵妃榻上,又用手捡了颗果盘里的冬枣抛着玩儿,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衍儿的祖母,原是我母亲的旧识。母亲退任宫主之位前曾千叮万嘱,说她那位朋友坎坷得很,其女和其孙流落在外,让我务必寻到她们。我一直着人在江湖中打探,前不久终于有了消息,这才自己亲自下山,只可惜,她父母因故已逝,只留下这孩子一人。”

    “原来如此,我说呢,怪道宫主对她如此上心。”青珢恍然大悟,却又疑惑,“只是不知前宫主的那位旧友如何了”

    “母亲没细说,只说那位故人出身西域,来历匪浅,不可详提。我想大约已是不在了。”晨星咬了口手中的枣子,“其实按母亲的意思,本应把她当作普通女子好好教养即可,但她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天资聪颖不逊于殊儿,已有些武艺在身,又自有继续习武的意愿,怎可辜负了这块美玉。至于究竟能否成才,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但愿宫主一片苦心不会白费。”青珢说完却不见回应,再一瞧,晨星已于榻上睡着了,半颗枣子掉在地上,只得摇摇头抱了床被子给她盖上,将重重帘缦放下,自去外间躺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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