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墙上所挂的那几幅画作时,就情不自禁地停下来了。

    并非是那画作多好,多合他心意而纯粹是挂画上去的人不甚小心,导致最中间的那一副,竟往斜了半指之多。

    再静心观察一阵,他更是察觉到了,哪怕是看似平整的另外几幅,也或多或少地往两侧有着少许倾斜。

    杨文广蹙了蹙眉。

    不过片刻功夫,他已将目光投向那几幅挂画不下五次了。

    他竭力说服自己压下那股如坐针毡的难受,作出视而不见的模样,将目光猛然移开。

    头回来贵人家做客,已完全是沾了狄青的光了,即便是再无教养的人,也不当试图随意移动壁上的挂画

    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杨文广终于改变了一成不变的坐姿,打量起这厅里的陈设来。

    因他沉默寡言,陆辞也不愿勉强他,便多与性子要外放得多的高继宣搭话。

    现见他神态举止间有了变化,陆辞立马就捕捉到了。

    他默不作声地再顺着这杨家子的目光看去,发现是投向了被充作书房用的偏厅方向,便笑着叫狄青附耳过来,叮嘱了几句。

    狄青被耳畔传来的微热气息烫得有些心神不守,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点头,起身干巴巴道“仲容,舜举,随我来。”

    被点到名的高杨二人想也不想地站起,反应极快地立了军姿,朗声道“到”

    陆辞“”

    平时狄青训练这两人是训练得多狠,才练出这样的条件反射

    狄青虽未看向公祖,却能敏锐察觉出公祖落到自己身上的诡异目光,不由轻咳一声,放缓了语气道“公祖让我领你们去书房看看。”

    尽管对偏厅表现出好奇的只有杨文广一人,但在陆辞看来,这毕竟是自家小狸奴头回领人上门做客,于情于理都得将两人带上,往这屋里非涉机密处都逛一圈才是。

    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也得给小辈们一些私下说话的空间。

    陆辞慈爱地想着。

    终于能将从那直面挂歪的画轴的位置挪开,杨文广面上虽仍是毫无表情,心里却是如释重负。

    高继宣就只剩莫名其妙了。

    好端端的,领他去书房做什么

    他若是肯念那劳什子书的酸儒文人,就不会被强行塞到这万胜军来了。

    话虽如此,当高继宣跟着狄青走进这被改成书房的偏厅时,还是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他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书

    “陆秦州明明只在此留任三年,却将全副家当都搬来了”

    高继宣虽嘴上瞧不上一昧念书的书呆子,但当真置身于满是书香气的此地时,心里还是油然生出几分钦佩和敬畏来。

    狄青摇了摇头“公祖来秦州赴任时,仅带了半架驴车的书,余下的全是来这后才添置的。”

    自打榷场重开后,陆辞就添了从辽、党项和吐蕃等势力手中,收购过往朝代流落出去的古籍这一爱好。

    不仅如此,陆辞在抛下一句轻飘飘的方便后,就自学了那三方主要势力的语言文字不说精通,但流利二字,却是当得起的了。

    于是最近收购的书籍中,还添了些在陆辞看来颇为有趣的外文书。

    受公祖影响,狄青也被激起斗志,近来正在努力自学党项文。

    成果虽不比众人眼中天赋如妖孽一般的公祖,但因他勤奋,又常有接触党项人进行练习的机会,瞧着也颇有成效了。

    高继宣仰头看去,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绝大多数都是他看不懂的,着实使人望而生畏。

    杨文广则彻底舒服了。

    因这间房里的书籍,不管是摆放还是罗列,都是由陆辞一手整理出来的这下即便以他挑剔的眼光看,也称得上整齐有序,一丝不乱,无比整洁。

    而方才自诩老父亲的陆辞,根本没能在正厅坐久,就因按捺不住好奇心,轻手轻脚地跟了过来。

    杨文广求知若渴地望向满屋书籍的模样,就一下映入了他的眼帘,令他深感触动。

    “只要是这书房里的,你们身为青弟友人,可尽情借去翻阅。”陆辞温和道“有勇有谋,方为将才,你们年岁尚轻,却能意识到这一点,实在不错。”

    高杨二人具是一怔。

    面对陆辞眼中流露的赞赏之意,哪怕明知这是误会一场,二人在对视一眼后,还是感到实话着实难说出口,唯有脸皮发烫地将这顶高帽子戴上了。

    而亲眼目睹一切,对二人更加了解、知晓公祖多半是误解了的狄青,则是眨了眨眼后,微微弯了唇角。

    该。

    尤其高继宣,真的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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