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定要大惊失色的逾礼举动后,陆辞很快将人松开,温和道“殿下已经长大了。”

    被突然抱住,又猝不及防地听了这话,赵祯一直强行憋着的眼泪,瞬间随着被击溃的心里防线,决堤般滚滚落下。

    他从未像这时般清楚地意识到,在今天之后,他最信任,也是最为他着想的这位小师长,就要走了。

    被爹爹狠心地赶到远方去,徒留他孤零零的一个。

    陆辞莞尔一笑,并不替他擦拭,仅是在其微微发颤的手背上轻轻一拍。

    “陛下保重,”他不急不缓地行了一礼,笑着说出最后一句“后会有期。”

    说完,陆辞再不看向泪流满面的赵祯,径直转身离开了。

    等他回到家中,将这消息向焦急等待消息的两位友人宣告后,尽管对此有所准备的柳朱二人,亦是难以抑制地感到伤感。

    尤其这回远调,还是出自官家之口,更让归期显得遥远漫长了。

    柳七吧嗒吧嗒地掉了一会儿眼泪,就顶着红红的眼睛和鼻尖,一边清晰地哽咽着,一边嘟嘟囔囔地往陆辞已将提前准备好的行囊里不断塞自己的词集。

    若非今日曝光,陆辞根本都不知道,柳七何时写了那么多关于他的诗词,甚至还偷偷摸摸拿去出版了的

    看在将要分别,向来情感细腻的柳七又如此伤心难过的份上,陆辞眼皮抽抽,到底是忍住了没问,而是纵容他给自己累重的行李继续增加重量了。

    相比之下,朱说虽明显蔫了下来,仍还强作镇定。

    他步履凌乱地在厅里转了几十圈后,深吸了口气,状似平静地向轻松含笑的陆辞询道“摅羽兄这回前去任职,是要让狄弟留在京中,还是一同带去”

    同样也最关心这点,却一路上都不敢开口问的狄青,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陆辞却道“是走是留,当然由狄弟决定了。”

    说完,他转身看向一脸错愕的狄青,笑道“狄弟是想留下,还是随我去秦州看看先说好了,秦州我可未曾涉足,又为外敌欲犯大宋时的必争之地,是凶是吉,我也说不清楚。至于留在汴京的话,虽平和无趣了些,但有朱弟与柳兄照看你,定”

    原本忧心忡忡的狄青听到前头几句,已是心花怒放,双目放光,哪里愿听让他心情急转直下的第二个选项

    登时也顾不得是否失礼了,他更怕再沉默一阵,会叫公祖误以为他是在勉强,于是情急之下,打断了陆辞不说,还破天荒地在陆辞跟前大声嚷嚷了出来“秦州我愿随公祖往秦州去”

    狄青的反应,自然都在陆辞的意料之中。

    他笑道“也好。我亦认为,你既有从武的意愿,那兵书读得再多,纸上谈兵终是虚言。总归需亲眼一见。虽说不好曹将军是否会亲自与我进行事务交接,但有他一手操练出的军队在,你即便只得皮毛,也定能获益匪浅了。”

    狄青拼命点头“公祖思虑周全,正是如此。”

    朱说安安静静地看着此时此刻、已幸福地浑身都在冒粉红泡泡似的狄青,心底竟也悄悄地产生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嫉妒来。

    若非理智尚在,他在这份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的伤怀不舍的驱使下,几乎都要脱口而出想跟去做主簿的荒唐话来了。

    他依稀明白,柳兄平日三天两头把你这小崽子真走运的戏言挂嘴边时,究竟是怎么个心情了。

    就在朱说心情微妙时,陆辞忽叹息一声“只是离开京城后,要有好久都没法尝到北街的茶果子,金灵巷的劝酒果子库十番,樊楼的砌香果子、雕花蜜煎”

    他一口气历数了三十多样,还有些意犹未尽“以及二陈馆的煎香茶了。”

    朱说要是听不出陆辞故意只说了好存放的那些小食的话,也就白与他交往这么多年了。

    “摅羽兄放心。”他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心,郑重保证道“我一定记得每月按时给你寄去。”

    陆辞满意地点了点头“等我出发后,过个十天,就可以往秦州官衙寄了。”

    朱说不禁失笑。

    不可思议的是,笼罩在他心头的那厚重的离愁,当真就被摅羽兄这刻意展现的熟悉的饕餮胃口,给驱散了大半。

    朱说忍不住一脸认真地开起了玩笑“若我晚些寄去,摅羽兄等不及,不得不写信来催,岂不更遂我心愿”

    陆辞“”

    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然一向最正直的朱弟,又怎么会跟柳七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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