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到不秘和官家反悔带来的凶险,就不会操之过急了。

    只要寇准不被狂喜冲昏头脑,以其能在宦海沉浮多载,在官家甚不喜其性子的情况下,还能位极人臣的本事,自保自是无虞,甚至来个将计就计。

    陆辞心忖,此事要是落在自己头上的话,那要做的头件事情,就是放弃提前写好诏书、再让官家在早朝时承认、好打其他人个措手不及的大胆计划。

    而是要么按兵不动,要么来个反其道而行,叫自以为捉到寇准致命把柄、商量一夜要置其于死地那几人计划落空,然后互相猜疑。

    丁谓等人结成的所谓联盟,仅仅建立在对付寇准这一共同目的上,彼此之间,恐怕并无丝毫信任可言。

    那只要让其他几人亲眼看到事态发展,与从刘娥处得到消息那一人所言的严重不符,这脆弱联盟的分崩离析,也就离得不远了。

    思及此处,陆辞不禁叹了一声。

    自己到底是过于人微言轻了。

    只要想有稍大的举动,就得经过上头批准才行。

    而寇准虽对他多有照顾,却是树大招风,还是个处处树敌的臭脾气。

    要一昧只想借这大树遮风避雨,独善其身,安心等自己羽翼稍微丰满一些的话,那恐怕不日就要轰然倒塌了。

    哪怕他愿意帮着操多一份心,主要得看对方肯不肯听。

    不过,只要不是寇准因轻敌而出了明显大纰漏,陆辞也不愿插手。

    他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猜测,并不见得就一定准确。

    而要让寇准信服,他却是一次都错不得。

    一阵冷风嗖嗖灌来,陆辞淡定自若地紧了紧围脖,又稍稍催马,好早些回到家去。

    说到底,还是得尽快提升自身实力才行啊。

    太子监国之事,绝对急不得,却可徐徐图之。

    等赵祯的地位水涨船高,自己身为东宫官,加上小太子的温善脾气,肯定也能跟着往上提几级。

    陆辞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盘算着,忽然在呼啸的北风中,分辨出一道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极微弱的细小叫声。

    他不由一怔。

    在犹豫片刻后,还是勒了马缰,翻身下了马背,朝距离不远的声源寻去了。

    于是不久之后,因陆辞忽然在夜里被中书省人传走,一直未归之事,而颇感担忧的柳七和朱说二人,具都无心睡眠,也顾不上明日还要去馆阁,默契地各裹着一床羽绒被,形象全无地窝在火盆边,一边烤火闲聊着,一边掩饰着内心的忧虑,一同等陆辞回来。

    等带着一身被风刮来的寒气的陆辞,终于回到家中,徐步步入厅中时,就见到两位友人还在这等着自己。

    陆辞心里既感动又无奈“你们这是何必呢我是被寇相叫去,京中不久前闹了那桩监守自盗案,戒备正是最严的时刻,根本不可能出什任何差池。”

    朱说老老实实地就要解释,而耳朵尖的柳七,已将注意力投往陆辞怀里了“摅羽怀中所藏何物”

    陆辞莞尔一笑,大方地将裹得严实的外衣解开,露出被他藏在怀里的那只在街边徘徊没多久,就已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奶猫来“一只迷路的小狸奴。”

    那只自被陆辞抱起后,就知晓自己捉到救命稻草的小猫儿,一点也不怕生地一边奶声奶气地咪呜咪呜叫着,一边往他的怀里撒娇一般地藏。

    陆辞用温暖的围脖将它裹住后,才小心藏入怀中,现在到了极为温暖明亮的室内,那小猫儿还是不敢离开陆辞身上,毛茸茸的爪垫微微颤抖,嫩嫩的爪子则使劲儿地钩住了陆辞的外裳。

    柳七凑近前来看了几眼,笑眯眯道“愚兄有几位故人,也爱畜养小狸奴作家宠,却不知摅羽也有这些喜好。”

    朱说也瞄了几瞄。

    陆辞虽不愿对其见死不救,却也没有留下自己养的打算。他并不接柳七的调侃,只道“待天气好些,就让人去打探它家主人是谁,将它早些送回去。”

    柳七随口道“摅羽若喜欢,留下不好么”

    陆辞笑了笑。

    不知为何,他立马就想起远在汾州的那只小狸奴了。

    比起怀里这柔若无骨,在大冷天里只能受惊地咪咪叫的小东西,那只小狸奴却是充满野性,身形矫健,忠诚不二,还能打猎养家。

    陆辞不由自主地笑了。

    对上柳七探究的目光,他淡定回道“连左氏春秋都不会背,还指望我留下它养”

    真要养的话,他也只养姓狄的那只啊。

    柳七“”

    听陆辞口吻云淡风轻,却显然是认真的,他一时间只剩震惊了。

    他并不知晓,小狸奴其实是特指的某一只,闻言,只忍不住充满同情地看了眼对自己被嫌弃之事还一无所知、正冲着陆辞讨好地咪咪叫的小狸奴。

    可怜的小家伙啊,注定做无用功了。

    柳七啧啧有声地揉了揉那小猫儿脑袋,却被这不领情的小东西恼怒地拍了一爪,才悻悻收回。

    嘚瑟什么

    没听摅羽刚说么,想做陆家的小宠,还得先背上一本左氏春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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