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录显是人手一份的, 且新科进士们的关注重点, 显然大致相同。

    他们起初还矜持一下,装作认真地翻过了前头几页, 之后匆匆掠过那些, 直奔详列殿试名次的部分了。

    即使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名次, 当目光掠过榜首时, 还是忍不住略作停留。

    这一看, 就不约而同地定格在陆辞的小名小字上了。

    饕餮,狡童

    众人眼神不禁有些微妙,齐刷刷地抬起头来, 瞟了瞟微微带笑, 若无其事的陆辞。

    小名小字多为家人对小辈的爱称,也寄托了对其的期许。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若拿一胡饼砸进这进士堆里, 怕能砸出不下十个骥儿和千里来。

    但饕餮什么的

    众人善意地笑了笑。

    恐怕几十年都只有这么一位了。

    只是把这小名与陆辞在闻喜宴上的好胃口联系起来,倒是尤其贴切,毫不违和。

    其他进士们都觉此小名与陆辞很是相称,唯有陆辞本人, 可完全不清楚, 自己是怎么在不知不觉中,多出这样的小名小字的。

    一想到这份同名小录, 已被刊印装裱了五百多份, 将由这年贡举的进士们各自珍藏家中, 做传家宝, 祖祖辈辈地流传下去时

    陆辞捏着小录书页的手,就隐约紧了紧。

    他面带微笑地将小录剩下的部分一翻而过,就慢悠悠地看向了柳七。

    巧就巧在,陆辞看过去时,恰恰对上了正心虚忐忑地打量着他的柳七的眼神。

    陆辞眼神分明平静无波,柳七却莫名一个激灵,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这一个答不好就要大难临头。

    他果断无比地否认道“不是我”

    众人纷纷侧目,莫名其妙地看着忽然嚷嚷出声的柳七,而陆辞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径直看向正睨柳七的朱说。

    朱说实事求是道“平日的确没少听柳兄如此称呼陆兄。至于是否与小录有关,暂且不知。”

    好事的滕宗谅也笑眯眯地举报“狡童倒没听过,而小饕餮嘛,则确实是常被柳兄挂嘴边的小名。”

    陆辞淡淡地点了点头“噢。”

    柳七一颗心越来越沉,也顾不上谴责二人直截了当出卖他的不讲义气了,无措道“真不是我没人问过我我是清白的”

    他顶多也就背着陆辞念叨几句,哪儿至于这点分寸都没有,拿要流传后世的同年小录来说笑。

    然而柳七的信誓旦旦,只差指天发誓,却只使朱说和滕宗谅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就别开了头。

    就刚那一下,他们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怀疑的意味。

    陆辞不咸不淡道“喔。”

    名姓籍贯和祖上三代等其他内容,皆严格摘录自各位应举人的家状,且需经过御药院中重重核对,自然不会出错。

    但对于小名小姓一类的信息,则无伤大雅,自然不必那般严谨核实。

    陆辞以魁首身份按例主领期集所事务时,虽以他在正事上的严谨脾性,断然容不得出现往年的对非职事者的小录行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行为,但也没到事必躬亲的地步。

    况且在录入内容时,核对方面的工序是不归他管的,陆辞也未作询问,以作避嫌。

    但他依稀记得,的确有官吏来问过他的小名小姓为何。

    他也更记得,自己的答复可是二者皆无。

    怎么胡乱登记了这个

    陆辞蹙了蹙眉。

    他锁定的头个嫌犯,显然就是背地里老给他取些乱七八糟的小绰号的柳七。

    如果御药院的侍人,在得到他两者皆无的答复后,又觉放着榜首的小名小字空缺不好,改为问询与他同保的密友的,又听信了柳七的随口乱说,就此乌龙地登记上去的话,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以陆辞对柳七的了解,观其否认时的激烈反应,而非一昧心虚,又不似作伪。

    那还能是谁

    由于木已成舟,即使颇得皇帝恩宠,也总不能要求将已发放下去的小录重做一份。

    说到底,也只是桩不痛不痒的小事罢了。

    之后几日里,陆辞并未再将小名小姓的事放在心上,倒是柳七对他的云淡风轻疑神疑鬼起来。

    长达两个多月的期集活动,终于也到了尾声,在真正授官那日,林内臣到来颁布旨意时,就顺道给陆辞解了惑了。

    林内臣笑着打趣道“在登科进士中,可得官家御口亲赐的小名小姓的,陆三元还真是头一份了。”

    听到这,足足被朱说以有胆说没胆承认,没担当的鄙视目光,以及滕宗谅那柳兄胆子不小,愚弟佩服佩服的微妙眼神追随了好几日的柳七,猝不及防地沉冤得雪。

    要不是理智尚存,他差点没激动得脱口而出一句“你看”

    陆辞一愣,哭笑不得道“得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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