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辞好不容易熬过了于他眼中极其枯燥乏味、偏偏还很是繁琐的谒谢、拜黄甲、叙同年, 刊题名小录、及立题名石于礼部贡院前等仪式后

    终于等到了他在所有期集活动里, 一直最为期待的一项。

    自费筹备的闻喜宴。

    闻喜宴虽分两日,但只有头一日是宴进士科及第者的, 后一日,则只宴诸科。

    宴进士时,参加的除了知贡举官外, 带职人还高至丞郎、大两省。

    宴诸科时,就只是省郎和小两省了。

    极偶然的情况下, 连皇帝也会御琼林苑, 垂帘观看。

    眼见着到了赐宴的这天, 柳七、朱说和滕宗谅照旧在辰时起身, 洗漱更衣后, 聚至小厅桌旁。

    却见平时总掐着点到的陆辞,破天荒地提前许久到了。

    陆辞漫不经心地侧着上身, 一手支着颊侧,好似在欣赏窗外明媚春光。

    他的面容仍是寻常笔墨难以描摹的精致俊美, 只是不知不觉间, 已悄然褪去少年郎的青涩了。

    加上他身量修长提拔,气质又颇成熟冷静, 乍一看去, 只让人眼前一亮, 望之悠悠出神, 而绝不会想到, 这不过是位虚岁十七的小郎君。

    就连坐在同一小厅里的那些个新科进士, 也忍不住偶尔投以目光,悄悄打量。

    在听得熟悉的脚步声后,陆辞立马回神,笑盈盈地向他们看来“柳兄,滕兄,朱弟,你们昨夜歇得可好”

    三人不禁一愣。

    在清丽日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陆辞那张俊美侧面的肌理雪白,加上一截修长脖颈,这么静静坐着,就似一樽泛着莹润光晕的玉雕。

    现微微扬唇,向他们笑着的时候,就如玉雕被人以妙笔点活了一般,彻底生动了起来。

    与此时毫无遮掩的愉悦一比,前些天的陆辞简直称得上郁郁寡欢了。

    柳七无疑是三人中最了解陆辞,此时也是最早回神的。

    他不需猜也清楚,能让小饕餮一扫这一个多月来的兴趣缺缺,变得如此容光焕发的缘由,恐怕不是闻喜宴所代表的英髦荣遇,而九成九是闻喜宴上酒肉果品、美味佳肴

    柳七禁不住打心底地感到哭笑不得。

    “还愣着作甚”陆辞不解地看向他们“快坐吧。”

    三人这才如梦初醒,赶忙照做。

    只不知为何,他们坐是坐下了,举动间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好似一个不慎,就会扰坏了一副精美的画作一般。

    陆辞平时都会在早膳时用一些饼食,今日却出于柳七心知肚明的目的,只随意用了些好克化的鲜果。

    而将更多的战斗力,留着一会儿的闻喜宴上发挥了。

    柳七心念一转,轻咳一声,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摅羽可知,这闻喜宴将在何处举行”

    陆辞不假思索地回道“不见另有通知,自是设在琼林苑了。”

    琼林苑为汴京四大御苑之一,可谓赫赫有名。且自太平兴国八年起,朝廷赐及第进士宴于此处,就已成了定制。

    陆辞自是早有耳闻,可谓期待久矣。

    柳七悲悯地叹了口气,饱含同情地提醒道“那摅羽弟可还记得,每年的三到五月,琼林苑都朝都民开放”

    那天从阙门往期集所去,要不是有那十二位身量英挺,办事又很是实在的金吾卫撑着,柳七毫不怀疑,作为才貌双全、三元及第的状元,陆辞怕是早被有待嫁娇娇的权贵人家的成群健仆,给强行掳走了。

    现从期集所往琼林苑的那段路程,已没了金吾卫开道和保护。

    就算这些人家不敢掳走前去赴宴的士人,也会摩拳擦掌,等到闻喜宴一结束,就立刻动手加入哄抢。

    且在闻喜宴中,有意择婿的人家们,定然会亲自挤进对民众开放的这一御苑,又光明正大地观察每位绿衣郎的品貌和表现的。

    就不知小饕餮的胃口,在被无数道目光包围的情况下,还能否一如既往的好了。

    陆辞的微笑一僵。

    朱说也领悟到了柳七的言下之意,以那日阵仗,就不难得知,这份担忧可不是毫无道理的。

    他皱紧眉头,一边试图想出对策,一边深深地替他的摅羽兄担心了起来。

    柳七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不论如何,就这往返琼林苑的途中,摅羽可千万别落了单,切记与我等走一道才是。”

    末了,他又强调一句“尤其是归程。”

    想到往期集所那日,民众的宛若癫狂的热情,滕宗谅也有些发怵,不觉柳七是在危言耸听了,赶紧附和道“柳兄所言在理。摅羽若无婚娶之意,那就务必得加倍小心了。”

    朱说也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郑重许诺道“为防万一,今日我定不离摅羽兄半步。”

    还不等听到这话的陆辞配合地露出感动神色,柳七就已“呵呵”一笑,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朱弟是当局者迷了。你真寸步不离的结果,怕是与摅羽一起,二人都被掳走吧。”

    作为初次应举就中了二甲,为登科金榜上唯一一个比榜首的陆辞年纪还得轻些的及第进士,朱说虽相比之下,的确不如陆辞来的引人注目,但也绝对是无数人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还真不慎忽略了自己的朱说,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看着一向稳重沉着的朱说,倏然露出茫然和错愕的神情,一直保持安静旁观的滕宗谅,就再忍不住,很不厚道地大笑出声了。

    以他与柳七的岁数,二人早就成了婚,自然不会有被捉婿的苦恼。

    陆辞拍拍朱说手背,权作安抚,心里却想起了另一事来。

    比起柳七他们的担忧,更叫陆辞感到无可奈何的,还属皇帝赵恒那不知是玩笑、或是正经催促的一句话。

    道他贡举考完,总算可以履行承诺,再去跳河了,甚至还明确地给出了跳的时日来。

    陆辞记得清清楚楚,官家所给的期限,便是闻喜宴后。

    他头疼地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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