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购置了一些田产,算下来,竟也有八十多亩了。

    他悉数佃了出去,让几户放心的熟人去种,虽规模上远远比不上李辛心心念念的李氏庄园,但也让他一跃成为了中等户。

    不过在这商贾如云、随时都有人一朝暴富,又有人下一刻就一贫如洗的繁华密城中,陆辞这样稳打稳扎的致富速度,虽让熟人感到惊叹佩服,但也不会太过惹眼。

    这正是陆辞想要的枪打出头鸟,闷声才能发大财。

    小日子是过得越发滋润了,唯一让他感到可惜的是,自己几年前所建议的自来水系统,一直杳无音信,好似被官府彻底忽略过去了般石沉大海,只得凑合着用井水了。

    此时家中除了雇来帮工的两女使外,并无旁人,陆辞也就专心算起了今年的秋税里大约要缴多少,看需不需要多留一点活钱来防备水涝旱灾时,就听得书房门被轻轻叩响的声音。

    他从账本间抬起头来,温声道“请进。”

    张女使将门轻轻推开,并不敢进来,只小声问道“阿郎,门外有客,称是受您先生所托而来的。”

    陆辞不假思索地起了身,将账本合上,推到一边去,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道“我亲自请他进来。你就沏壶好茶,送到前厅去。”

    李夫子忘了告知陆辞对方的具体名姓,陆辞也不小心忘记问了。不过对方想必没漏问这点,才顺利找上了门。

    陆辞没想到的是,半挨半靠在门框上的这位年轻文士,脸色看着非常不好,似身患重病之人。

    “鄙人滕宗谅,”这人一脸菜色地冲陆辞拱了拱手,气若游丝地继续道“洛阳人士,承蒙李先生所托”

    话刚起头,他就面色大变,飞快丢下一句失礼了后,就一个健步冲入陆家院中,眼明手快地抱着小菜地边的一口大缸,毫不犹豫地将脑袋埋了进去,开始大吐特吐。

    饶是见多识广如陆辞,也被他这冒昧失礼之至的行径给弄得一愣,下意识地闪开后,就要阻拦“且慢,那是”

    没来得及。

    不等陆辞说完,痛痛快快地一口气吐完胃喉中翻涌一路之物的滕宗谅,就跟被抽了筋的鲤鱼一般,翻了个白眼,旋即软绵绵地滑倒在了缸边。

    “我娘亲拿来化粪沤肥用的缸。”

    陆辞哭笑不得地将话说完,看对方浑身臭烘烘、又已丧失了意识的模样,瞬间绝了去拉一把的欲望。

    他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见不似能自个儿起身的,索性唤来在扫瓦间灰尘的干当人,先煮好一桶热汤,再把人扒光了,丢进里头洗刷干净,再擦干了丢客房的床上去。

    等被粪缸生生臭晕过去的滕宗谅,饥肠辘辘地被若有若无地飘来的食物香气唤醒时,天已黑透了。

    他一睁眼,就见个极其俊俏的小郎君,正气定神闲地在他床边上用着一碗美味的煎三色鲊。

    陆辞在他睁眼之前,就从他微小的身体动作得知已醒之事,笑眯眯地打着招呼“滕兄醒了”

    已在电光火石间回想起晕倒前的窘迫的滕宗谅,闻言不禁讪讪一笑,挣扎着下了床,诚恳地向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陆郎君致歉道“一路乘船赶来,竟不知我还有船晕症这毛病,自下船来,憋了这一路都没寻到解决不适的地方,才那般唉叫陆弟见笑了。”

    陆辞笑道“事已过去,再提做甚滕兄可要尝尝烙润鸠子和酒醋蹄酥片,好润润口,开开胃”

    滕宗谅虽感到颇为懊恼,但陆辞已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窘事揭过,他更不会再在上头多做纠结,只也爽快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辞是个一旦有了条件,就绝不会在日常生活上委屈自己的人,而陆母在得了挣钱的乐趣后,也明白了与其浪费时间在亲自操持家务上、不如雇人代劳,自己好专心打理店铺生意的道理。

    陆辞就光明正大地雇了好些人力,其中包括两位女使,三位杂役,和一位厨子。

    他在后世也是个好珍馐的小饕餮,略微懂得一些新奇做法,平日虽不亲自下厨,但也不吝指导厨子几句,因此颇有口福。

    滕宗谅原还有些矜持,后就胃口大开,大快朵颐起来,对菜肴更是赞不绝口“我表字子京,若陆弟不嫌,可唤我子京兄,听着更亲近几分。”

    陆辞正要接话,就忍不住愣住了。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简直如雷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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