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住这般放肆的挥霍。

    他得尽快将陆辞手里的钱挤出来才行。

    这些天陆辞采购的那些货物,都已提前送到码头边的塌方了,需要随身携带的行李,看起来并不算多。

    孙静文对此更丝毫不觉有任何不妥世间总不乏锦衣夜行、财不露白之人,要是出趟远门,非得弄得连锅碗瓢盆都带上的繁琐,那才是小家子气。

    况且,他可是再清楚不过,单是从自家店铺卖出去的货物就已不少,而具体跑哪儿去的了,还是他家伙计亲自送去的呢。

    陆辞既然有意藏富,他当然也善解人意地不去揭穿问询。

    在得知昨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孙静文,就是自己的表兄时,陆辞面上掠过一抹淡淡的不自在,只很快掩饰过去了。

    但这份稍纵即逝的神色,还是被孙静文给清晰地捕捉了去。

    在孙父霸占陆母奁产时,孙静文虽才八岁,似懂非懂,但也开始记事了,当然明白陆辞这幅神情和明显冷淡下来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他假装不知,仍然是无比热情的态度,连非亲非故的朱说,都当亲弟弟一般的亲热。

    在孙静文背对着二人时,朱说飞快地朝陆辞眨了眨眼,再看向孙静文的背影,就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了。

    头回见厚道稳重的朱说做这么活泼的表情,陆辞差点被他逗笑出声。

    这么一点忍俊不禁,被恰巧回过头来的孙静文给看到,还顺道给误解了去,心里跟着放松了。

    虽然上一辈间有点不甚愉快的恩怨,可自己的这位小表弟,性子还是非常好的嘛。

    清正居是孙家拿来招待贵客的地方,摆放陈设,无不讲究精致。

    陆辞却只淡淡扫了一眼,连半丝欣喜也无,就平平静静地点了点头,姿态优雅而矜贵。

    朱说虽没见过这般奢侈富贵的居所,但他一向不被外物而影响,自然也是一派淡然。

    孙静文将二人反应默默看在眼里,对陆辞身家不凡的猜测,已是十分地确信了。

    等东西放下后,孙静文就亲自领着陆辞往祖父所在的安慈居去。

    陆辞笑眯眯地对一脸担忧地也想跟来的朱说道“这是我亲外祖家,而我一贯与朱弟你情同兄弟,你也莫要太过客气,将自己当做外人。还请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待我探视过翁翁后,再与你一同用膳。”

    孙静文看出这朱说在陆辞心里地位不轻后,赶紧也笑道“一会儿翁翁说不定将留我俩用膳,怕是会叫朱小郎君白等一场,就算不留,也要好一会儿了。不若就先为朱小郎君上午膳吧”

    陆辞抿了抿唇,微赧道“如此便劳烦表兄了。不过我与朱弟具是忌口颇多,娘亲提早让用惯的厨娘替我写了一份可用的吃食单子只是得给你们添麻烦了。”

    “自家人的事儿,哪儿能算什么麻烦”

    孙静文爽快地一口应下,随手将单子接过,草草看了几眼,就忍不住眼皮一跳了。

    这净是些昂贵的精细食材,一些他连听到没听过,连孙家都不可能餐餐吃得起的。

    但既应承下了,孙静文也只有硬着头皮,转身交代下人去街上采买来。

    而外头等着的孙父也好歹没忘记,自己拿来将妹妹骗回来时用的借口是什么,便厚颜请了阿爹帮着做戏做全套,躺床上装一回病。

    孙翁翁虽不满长子编出自己病了的瞎话来,还是不忍拂了他面子,勉强应了。

    二房三房都还在外头巡视生意,并未回来,唯有大房三口具在。

    陆辞刚一进到屋中,就听到这从未见过的外祖父重重地哼了一声,先发制人地训斥道“闹脾气就一去不返这么多年,要不是我得了这病,怕是都要不认我这爹,这翁翁了”

    陆辞仿佛没看出外祖的肤色红润,体格瞧着也是结识健康的、只是时不时咳嗽几句来装个样子。

    反正再高明的医者,也是治不好一个装病的人的。

    他轻叹一声,微微笑道“翁翁勿怪。自娘亲带我搬去密州后,就从没接到家中信,但亦从未停止过牵挂家里。此番一接到信,却就知道祖父身体不好之事,娘亲这些年没少受苦,未曾养好,这下因太过忧虑,一下病倒了。我为了照顾娘亲,才耽误了几天功夫,晚了些上路。”

    这位外祖父隐约听出那么一点弦外之音,顿时更加不满“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做爹娘的不写信给她,她就不知主动写信回来了就连要操持内外事务的外嫁女,都该早些回来看看,她个寡居在家的,更是无事在身,就更该跑勤快一些”

    陆辞倏然敛了面上的淡笑,口吻变得冰冷,话面上倒还是客客气气的“翁翁有所不知。当时我母子二人过得一穷二白,过得最苦时,哪怕我年岁渐大,也不得书读,单靠娘亲一人劳作操持,想要维持生计已是艰难,何来的无事在身,又何来寄信的钱呢况且在外过得不好,就频频写信回家,万一劳得翁翁和大婆挂心,或是破费接济,那便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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