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让你陪我出门,哪儿还轮得到你付账”

    因他的语气显得太过理直气壮,导致朱说都失语了片刻。

    二人一边慢吞吞地往那卖香饼的摊子走着,陆辞还一边不时抬头赏着皎洁月色,一边漫不经心地敷衍着朱说“什么照顾不是收租子了么租给乱七八糟的外人还得给牙人两分利,真要说来,你还替我省心省钱了话可不能这么说,平时你也没少替我照看娘亲,你要真算,那也得一并算进来别的不说,我就问你,假如换作是你,能做得出在家中有余房的情况下、还眼睁睁地看着我可怜巴巴地宿于山洞之中的铁石心肠的事么”

    朱说“”

    他是办不出来,但他连前提里的房子也没有呀

    不等朱说再作辩驳,那香饼摊子就已到了。

    陆辞微微一笑,从从容容地让开几步,当真只作壁上观,欣赏着范仲淹稍显笨拙地和精明的摊主讨价还价的稀有一幕。

    让他感到几分神奇的是,朱说说话虽慢,但有理有据,思路清晰,到头来竟丝毫未落下风,最后略红着脸,取得了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的让利回来。

    陆辞认真地盯着朱说看了会儿,感叹道“不知不觉间,我得对朱弟刮目相看了啊。”

    朱说被看得脸上更红,明智地选择了在陆辞准备调侃他前,岔开了话题“是直接回邸店呢,还是再走走”

    陆辞顺手夺过朱说手里的小袋子,轻轻地掂了掂,确定不重后,就任由朱说又夺了回去“再逛逛吧。”

    太早回去,说不定就得听李辛唠唠叨叨,不如逛逛这往后不见得会来第二回的苏州城的好。

    况且陆辞也不打算漫无目标地瞎晃。

    他找人问清楚了方向,就带着朱说一起,慢悠悠地朝县衙走了。

    朱说奇道“陆兄要听公祖办案么”

    陆辞点头“李郎之事是否能成,关键也在公祖,以及朝中派来主持扑买之事的那位身上。”

    其中知县和县尉的作用,又比朝廷下来的那位要大一些。

    后者只是例行公事,与前两者毫无利益冲突,也因如此,或多或少都会问询他们意见后,再斟酌着行事。

    陆辞认为,与其费老大功夫去讨好一位中央下来的官员,倒不如直接设法利用知县和县尉要想往上晋升、从而需要政绩的这点来活动一二。

    巧的是,当二人去到时,县衙里正判决着一桩发生在三日前的案子。

    案件已然审理完毕,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犯人对恐吓民家、夺取财物的罪行,也是供认不讳。

    只是在量刑时,秦知县才有些犯难。

    按照大宋律令,对什么属于官户,是有明确规定的,可对究竟怎样才算是士人,则定义较为模糊。

    眼前这犯人,自称是士人,幼时在别县私塾中习过诗赋,后来才随家人迁居至此。

    对是否真去过私塾这点,因年代太过遥远,已不可考了。然而他所的更有力的一项佐证则是他请来了的两位士人好友。

    这两位的据理力争,一来能给他联名求情,二来能证明他的士人身份,可大幅减轻刑罚。

    真要这么判决,倒也是有所依据了。

    可秦知县好歹也在此地上任两年多了,知道其中有着不少猫腻,并不怎么乐意这么如了对方的意,只是对方准备周全,他一时间找不出别的办法来推翻,才再三迟疑。

    外头听候结果的民众,就更不乐意了他们可清楚,这个欺男霸女的豪横,背后真正的依仗不是别人,正是城中颇富的孙家。

    他本是个乡下人,大字不识几个,但因妹妹生得貌美,嫁给了孙家长房长孙做妻室,他作为唯一的兄长,就不再缺钱不说,态度也横起来了。

    什么士人分明是孙家花钱打通关系,找了两个见钱眼开的士人来作这伪证,想换得此人轻判罢了。

    陆辞若有所思。

    他对大宋律法,也略有研究,知道如果真让对方得逞,让知县承认了他的士人身份、加上有别的士人替他说情的话,量刑一轻再轻,甚至可能低至连刑罚都免了,只送往州学去听读半年,就算惩戒了。

    秦知县纠结片刻,没想到好方法,也没法再拖了,只有打算捏着鼻子,照法令宣判时,外头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在一片嗡嗡的嘈杂中,都清晰可闻。

    “他既自称士人,且自幼便习诗赋,公祖不若当场出题,让他当面作一首词,以作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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