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之交,到近几年来,大老远地见着我就掩面绕路,真不得不碰上面了,我好好地冲他打招呼,他却别过脸去,特意装不认识我一般真是,至于么”

    他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易庶了。

    莫名做了几回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后,他再见到易庶,也懒得冲人打招呼,就由着他人之愿,对其视而不见好了。

    陆辞看着义愤填膺的钟元,无奈地摇了摇头。

    跟心思细腻敏感的易庶比起来,钟元完全称得上是个虎头虎脑的粗汉了。

    易庶刻意躲避钟元,显然不可能是钟元猜测的曾无意地得罪过对方的原因,而多半是觉屡考不第十分丢人的缘故。

    毕竟当初六人结保,一同踌躇满志地上京赶考,到头来四人一举高中,只有他与钟元二人落榜,心境难免失衡。

    雪上加霜的是,钟元迅速另寻出路,还很快在蹴鞠场上名声大振,更衬得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终日苦读,却屡屡折戟,丝毫不如意的处境可怜了。

    不知不觉中,当年在密州能被路人客气称一句易衙内的他,已变得默默无闻。

    随着陆辞逐步高升,竟以未至而立之年、就高居从二品大员,更是成了让密州人引以为豪、津津乐道的骄傲。

    每当陆辞被提起时,当年一榜四友的旧闻,就得被人翻来覆去地说着,作为唯二落榜,也是唯一一个没混出任何名头的易庶,难免也被以惋惜的语气提及。

    作为自小家境优越,哪怕脾性再谦和,也心底有着傲气的衙内,易庶当然受不了这样的目光。

    只是要将这些解释给粗神经的钟元听,怕是他只会觉得更莫名其妙,认为这有什么可愁的

    “好了,别气了。”陆辞莞尔一笑“易弟会这么做,自有缘由苦衷,你不必操之过急。”

    钟元重重地哼了一声“就知道向着他说话。”

    埋怨归埋怨,到底是没再对此耿耿于怀了。

    陆辞临时要组建义庄,正愁各方各面的人手不足,送上门来的钟元,自然就成了他最信任的壮丁。

    不过他也清楚,钟元的家庭和事业都在密州,不可能在此久留,在安排事务时,也只定了最长不过半月的行程。

    钟元打小被陆辞拐弯抹角地使唤惯了,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堪称任劳任怨,是以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只是在给陆辞忙上忙下时,他很快发觉了,跟自己一样被使唤得跑前跑后,瞧着那官服的颜色、官阶应还不低的人,赫然有些眼熟

    他揣着这疑惑好几天,终于在某天搞明白了,不由拽着陆辞道“那不是蔡齐么”

    因时隔久远,根本怪不得他好些天才记起来对方是谁。

    陆辞好声纠正道“怎能直呼人名你当唤他子思。”

    看着悠悠然的挚友,钟元嘴角一抽。

    多年不见,这份指使人时的从容淡定,还真是一点没变。

    蔡齐倒是没认出钟元来,且他身为知州,真正需要亲自前来的次数,也并不算多,大多数时候,只需吩咐底下人去尽早办好便是。

    他会对陆辞忙前忙后这点甘之如饴,当然不可能只是为全那份寡淡如水的同年之谊,而是出于一个心照不宣的原因说白了,义庄的建立于陆辞而言,充其量是在名声上锦上添花,真正受益的,还是随州百姓,甚至是天下百姓。

    若这义庄救济的形式当真可行,天下定不乏士大夫愿仿效之,届时得到恩泽的,可就远远不局限于随州一地了。

    而每有一处义庄被建起,随州注定也被提及,作为大力促成此事的知州,履历也能被添上光鲜的一笔

    正因如此,陆辞使唤起心里明白的蔡齐时,可远比指使钟元要狠多了。

    这天蔡齐来陆氏庄园时,不仅带来了购置田地和铺席的进展,还给他带来了一封来自汴京的信。

    “陆三元啊。”陆辞刚拿到手上,蔡齐就开口揶揄道“这可是我替你捎带来的第三封来自柳娘子的信了。”

    陆辞对此不置可否,见蔡齐还不走,便笑吟吟道“子思可要留下用膳”

    蔡齐下意识地猛然站起,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扯道“多谢摅羽盛情相邀,可惜署内事务繁忙,还是改日吧。”

    陆辞的宴,哪儿是那么好赴的

    笑眯眯地目送蔡齐离去后,陆辞才将信给拆开。

    果不其然,在柳七字迹的纸封下,显现出的是被原封不动地转寄来的,秦州狄青的字迹。

    为了将狄青瞒得死死的,以防做出私自离开任所的不智之举,陆辞特意劳烦过柳七,让他代为收取秦州的信件,再转寄到随州来。

    而他回信时,也同样得先寄到汴京,再有柳七拆封后重新包好,转寄到秦州去。

    费这么一番周折,耽误的时间自然更长一些。

    不过狄青早习惯了公祖因诸事忙碌,会耽搁久一些再回信,也不至于让他起疑。

    幸有柳七配合,他才成功将这数月的真实情况,对狄青瞒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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