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多出的这一笔订货多赚了半成折扣。

    他又跟了一程,直到亲眼看见伙计们满头大汗地将货运到木板车上,推至被林林总总的各类船只所挤满的港口,再由水手小心搬运到船舱里去,才不再以目光追踪,而是轻轻搭了一手在朱说肩上,笑问“朱弟半年前来密城,是走的陆路,还是水路”

    朱说如实奉告“陆路。用了七八日就到了。”

    陆辞挑了挑眉,随手在主卖蜜饯的摊上多买了点酸梅子“既然是个没坐船经验的,也不知到底晕不晕船,还是多备点好。”

    钟元嘴角抽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几日在船上吐得昏天黑地的恐怖体验,不禁撇开了眼。

    朱说听得有些紧张,想也不想地照了陆辞的建议做。

    陆辞欣慰地看他一眼,故意吓唬道“朱弟大可放心。若你到那时实在吐得辛苦,或是嫌太不体面,我可劈你后颈一掌,保证让你晕得痛快一点。”

    钟元闻言满脸菜色,显是受过其害的。

    朱说却是如释重负,深深地吐了口气,认认真真道“真到那时,就真劳烦陆兄了。”

    他宁可被打晕,都万万不想在陆兄面前做出那么失礼的事来。

    密州港口停泊的各式船只,一年四季都如乌云一般密集。

    朱说不是没见过这些高大的巨船,可在桥上好奇观看,跟切切实实地走在上头,可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对他而言,光是头回登上那么大的商船,初次走在轻飘飘的木板上,望着隔得颇远的底下所流淌的碧蓝河水好像就已经开始感觉头晕了。

    陆辞笑眯眯地看朱说一步一挪、以龟速艰难地移动到了船上,却贴心地并未点出,只很快找到了二人的舱室,把随身的小包袱放进小木柜了,仔细锁好。

    “你是要在这躺着歇会儿,还是去甲板上瞧瞧”

    陆辞笑道“这儿船老的眠桅技术高超,很值得一看,我推荐你去凑近了看多几眼。”

    原本都已经面朝下趴在床上的朱说一听这话,即刻一个打挺,就支着两条软面条一样的腿,往外挪去了。

    商船的桅杆一立起来,足有十人高,自然钻不过对它而言太过矮小的桥洞,就需一边加速,一边放倒桅杆,倾斜着冲刺进去,等船身整个通过了,再完全竖起来。

    庞大的船身和高大的桅杆,在窄小的桥洞里呼啸而入、乘风破浪而出的精彩过程,发生得极其迅速,一切惊心动魄都在电光火石间。

    在引起桥上闲汉的惊呼阵阵的同时,自然也无比考验船老的驾船技巧。

    如此壮观的画面,有别于元宵灯会火树银花的壮丽,也不同于庙会的人山人海的热闹,而更是一种令人热血贲张、胸潮澎湃的快活。

    朱说看得目不转睛,等船冲刺出了石桥洞,威风凛凛地重新立起桅杆,支开那雪白的船帆时,他才渐渐回过身来,脑海中却还在反复回放刚才那幕。

    他原地痴痴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被透着淡淡咸腥气的风刮醒了,才想起要赶紧回房,想取纸笔来。

    原本在将朱说骗出去后,陆辞已换好了便服,舒舒服服地躺在属于自己的那张床上,准备先补一会儿眠了。

    不想去看热闹的朱说那么快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还埋头一个劲儿地不知在找什么,陆辞只有强撑起精神,耐心问道“朱弟在寻什么大的行李都放底下船舱了,这只有小的物件。你若漏了什么重要的在大行李里,随意寻个船夫,让他领你去就是。”

    朱说拼命摇头“都有、都在。”

    他因心绪还激荡着,连比带划,才让陆辞明白过来他是想要什么。

    陆辞失笑,索性直接从自己的包袱里翻找出他要的纸笔来,以为他要继续练那墨义,遂忍不住感叹道“才出行第一日,朱弟不必太过勤勉”

    在看清朱说聚精会神所落下的标题的那一瞬,陆辞刚起头的话语,也就戛然而止了。

    朱说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察陆辞面上的微妙表情,从落笔到收杆,可谓一气呵成,潇潇洒洒地就将这篇记密州港与陆兄出游给写成了。

    朱说脸上还带着兴奋的薄红,双手将未干透的这篇文章递给了陆辞,恭恭敬敬道“还请陆兄斧正。”

    陆辞揉了揉眉心,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且不说随时随地都能诗兴大发的朱说,完全不需在标题还特意带出他的名姓他要有能斧正范仲淹的文章的本事,那怕个屁的考进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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