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其他考官根深蒂固的想法, 陆辞自然不指望仅凭三言两语就能改变。

    从寒窗苦读数十载, 一朝登科, 成了得世人称羡的进士郎、到多年辗转磨勘, 终于熬出头来, 得了久居京中的资历的他们所处的位置,注定不是身居边境, 成日为风吹草动担惊受怕, 朝不保夕的寻常百姓能比的。

    若只是挨了一巴掌, 为自身风仪,陆辞相信,其中不乏愿意忍下这口气, 耐心教化这些不晓礼仪的蛮子的君子。

    可降临在边关百姓身上的灾厄,却远不是一巴掌的程度了当妻子儿女尽被杀绝,亲友朋族受猪狗不如的对待, 这些正人君子,难道还能唾面自干, 温和教化么

    这种大度,只是痛得不够厉害、建立在事不关己、慷他人之慨的前提上的。

    陆辞也不指望说服他们, 偶出讽刺,也不过是要让总乐而不疲地找茬的韩绛噎上一噎, 露出那副气得够呛偏偏无可奈何的有趣表情罢了。

    弓马试的成绩翌日即出,哪怕陆辞不去看张贴的榜单, 也能万分肯定, 综合阁试和弓马试两场, 凭实力碾压众人的狄青,必将夺得魁首了。

    策论上因阅卷者偏好不同,尚可存有争议,但那些连不动的死靶子都射不中、弓马也不忍卒睹、模样瞧着更是斯文孱弱的文人,又如何同在沙场上真正磨砺过数年,又在兵营中与其他兵士同吃同住的狄青比

    阁试既过,再有半个月功夫,便是在崇政殿举办的殿试而殿试如何,自与陆辞无关了。

    不仅同他无关,与其他义愤填膺的考试官们,也再无干系。

    再回味起被锁在秘阁,被迫同话不投机的其他副考官们共处的这大半个月功夫,实在让他呆得腻味得很。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开院之日,陆辞等不及来送的内侍们,亲自拎着一早收拾好的行囊,迈着大步,毫无留恋地走出了此地。

    待他步行至家门前,刚好撞见一身官服鲜亮,正要往馆阁去的柳七。

    柳七原本一脸的半梦半醒,当眼角余光瞥到陆辞身影,眼睛倏然就亮了,乐道“摅羽可算是回来了”

    “那可不是。”

    陆辞挑了挑眉,走近前去,仗着较柳七要高上半个头,径直将上身的重量压在了友人身上,懒洋洋道“莫走,先借来靠靠。”

    柳七被他故意使力一压,差点当场歪倒,嘴上一边抱怨着“你倒是不客气得很”,一边则努力站直,真让陆辞靠着“你这瞧着轻飘飘的骨架子,怎压人时就分量惊人了”

    陆辞轻松回怼道“你弱不禁风,连这都经不住,还好意思怪我头上来。”

    柳七“呵”

    陆辞倒也没能欺负上柳七多久,就被耳朵尖得厉害、在院内也大老远就听到动静,狂奔着推开门来的狄青给制止了“公祖”

    “青弟。”

    陆辞轻笑一声,自柳七身上慢悠悠地直起身来,顺势朝狄青的胸膛一倒,浑身软绵绵的,透着一股奇异的既懒散、又闲适的气息“得了,用不着柳兄你了,赶紧到馆里去罢。”

    “好你个陆摅羽”

    这过河拆桥的果断,直让柳七嘴角一抽。

    “我好得很,多谢柳兄关心。”陆辞好心提醒道“倒是柳兄若再不出门的话,怕就要晚点了。”

    柳七“”

    他每日贪睡,总是掐点出门、踩点到馆,刚耽误的一小会儿的确要紧。

    若非如此,他怕不得再声讨陆辞几句才罢休。

    但担心着会真落得迟到的挂落,他再不忿,也只有草草地瞪上陆辞一眼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狄青还来不及吃柳七的这口浓醋,就被忽然落入怀中的惊喜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柳七急匆匆地一离开,他耳尖微颤,见四下无人,索性壮起胆子,顺由心意地在这大门口,低下头,轻轻将怀里人给搂住了。

    “不得了啊不得了 ,”陆辞彻底放松了身体,软软地由他抱着,却又含笑在他耳畔说道“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简直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公祖所言极是。”

    耳根被那气息呼得软热的狄青,一本真经地应着,还真松开了环住陆辞的双臂,牵着人往屋里走。

    待穿过前厅上了楼,来到陆辞的卧房后,这只不请自来的大狸奴以足跟刚将门从身后利落关上,就重新抱了上来。

    “摅羽。”

    进屋后,狄青就极自然地改了口,将脸轻轻蹭着、埋入心上人那细腻白皙、修长优雅的脖颈间,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

    被吸的陆辞“”

    不知怎的,狄青做出这一动作,让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沉迷吸猫的柳七。

    “有话好说,”到底有过被狄青按着胡作非为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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