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抬手轻揪了揪元朝的双髻,笑道“记得什么。她那是觉得圣上生的好看,这才非要缠着人家。小小年纪,这就懂得美丑了。”
    苏倾听了,也只当是笑话听罢便过。
    三月草长莺飞,天气一日暖过一日。
    元朝天性好动,不似旁的女孩子文静,压根就是个闲不住的。这不天儿一暖和,苏倾就不太能拘住她了,非要跳着高的要往外头窜,说要寻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耍完去。
    苏倾被她闹的没法,又想着小孩子天性,总拘着也不好,遂应允她每日可在外头玩两个时辰。宋毅也拨了一队府兵随身看护,由那府兵头领亲自带队。
    苏倾这时候便会抽出时间去府外走走,多半时间会去茶楼听听戏。
    从前听戏是一个滋味,现在听又是一个滋味。
    偶尔会遇到月娥,两人就点壶茶相对而坐,吃着茶讨论着戏曲,说着各自的见解。
    元朝一出了她娘的管束范围,就如脱缰的野马般,蹦跶个没边了。她若饿了,就到正殿寻祖母去,吃饱喝足了就去偏殿寻兄弟姐妹玩。
    明哥学业重,且多半时间在国子监,自是陪不了她玩。慧姐也大了,成日里多半是在深闺绣花缝衣,或作诗作词,也自是与她玩不到一块。唯有那虚长她一岁的晗哥,两人年纪相仿,趣味相投,是能玩到一块的好玩伴。
    每日里,只要元朝一过来,晗哥就欢呼的跳脚出去,两人就风风火火的相携而出,然后就开始了抓鱼,抓鸟,抓蛤蟆,爬树,抽陀螺,打弹弓等等玩耍项目。
    待玩够了,两人就拍拍手,由各家的奴仆带着各自归家。
    田氏就恼火的发现,她家晗哥每日里回来,或一身的湿,或一身的泥,或揣着个癞蛤蟆,或捧着个沾了鸭屎的蛋。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有几次竟发现晗哥哭着跑回来,脸上还有淤青,一问才知竟是被那宋元朝给打的
    田氏的火腾腾的起,这不是欺负人吗
    她想要去找大房算账,可又惧于大房威压,遂只能待他相公入京时期期艾艾的哭诉一番。却怎料她家爷却说晗哥这么大的小子却跟妹妹打架,偏还打不过,丢人。
    当即是气的她眼前阵阵发黑。
    遂只能对晗哥耳提面命,日后断不要再与那元朝来往。晗哥每每应下,可第二日那宋元朝一来,他便立马好了伤疤忘了疼,噌的下就往外头窜,拉都拉不住。
    二房的火气苏倾这边自是感受不到。
    因为元朝每次回来都是干净清爽的模样,而主事婆子受了他们大人嘱咐自然不会多嘴,遂苏倾也只当那元朝去寻兄弟姐妹说话罢了,也没怎么当回事。
    元朝越大越调皮。苏倾渐渐就察觉出不妥来,她调皮倒也罢了,怎么这性子竟也十分霸道,颇有些唯我独尊说一不二的小霸主模样。
    最令苏倾直观感受的是某日饭时,元朝嫌弃饭菜不合她口味,推碗甩脸子的,嘴里一个劲的嚷嚷着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的。
    旁边的下人好生哄着,又问她想吃些什么,他们这就令膳房去做。
    苏倾哪里能瞧得元朝这霸道祖宗模样,遂语气就严厉了些,令她不许挑三拣四,拾了筷子继续吃饭。
    大概是从未见她娘这般严厉模样,元朝又是伤心又是生气,转而迁怒旁边的下人,又是吼着让他们走开又是要抬手打的,看的苏倾眼内都要冒火。
    宋毅在旁瞧着苏倾似要动火气,遂搁了筷子,看向元朝板着脸道“元朝,你听话,乖乖吃饭。”
    宋元朝惊呆了。往日里她爹爹最疼宠她不过,样样都是顺着她的,如今竟为何也不与她站在一边简直太委屈了
    于是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这位小祖宗就气呼呼的跳下了椅子,然后往地上一趟,来回打着滚。
    边蹬腿滚着,边扯着嗓子干嚎着,她不吃她不吃。
    别说苏倾了,宋毅脑门上的青筋也是噌噌的跳。
    “跟谁学的这是”
    主事婆子声如蚊蚋的回道“晗哥在家里头也是这般做派”
    宋毅黑了脸。
    苏倾提前体会了把什么是心肌梗塞。挽了袖子起身,咬牙“今个谁都别拦我。”
    宋毅瞧这架势不对,忙拉过她胳膊“孩子还小,说两句就算了。”
    苏倾甩开他,几步来到那蹬腿翻滚的人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厉声“宋元朝,我数三个数,你要不起来,信不信我揍你。”
    宋元朝硬气的蹬腿哭嚎“我不起我不起”
    “一。”元朝依旧我行我素。
    “二。”元朝干嚎的声音大了。
    “三”元朝心里有点怕,却还是硬气的不肯起。
    三数一过,苏倾就蹲下了身,伸手使劲将她小胖身子给提起。因那元朝可劲的扑腾,劲也足,苏倾按不住就让旁边的主事婆子帮忙给按在她膝盖上,然后对着她屁股就揍起来。
    “还敢不敢有下次了”
    元朝大哭“我不痛我一点也不痛”
    苏倾气的哟,又暗恨自己管的太晚了些,导致如今这元朝养成了霸王性子倒也罢了,就只差养成个又赖又混的女纨绔。
    晚间的时候,苏倾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宋毅将她从身后抱过,问“还在想元朝的事小孩子调皮些不算什么,等大些知事了,便会令人省心的。”
    苏倾在前世时见多了家长无原则宠溺孩子,最终导致孩子长歪的例子,再想如今元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个中弊端已初见端倪,心下便有几分愁绪。
    “元朝如今也四岁了,算来也不小了,是不是该启蒙了”
    宋毅闻言轻笑“平日里你不是教她背些三字经千字文什么的,这个年纪,也用不着学过多。要不,先去宫里头请个嬷嬷且先教教规矩”
    “不要嬷嬷。”苏倾想也没想道,又补充道“还是请个正经先生吧。教些学问,不求她能如男儿般立学立身,但求能知书明理。”
    宋毅想了想,道“成。”
    五岁时候的元朝十分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愿。因随着先生做了一年的学问,肚子里有了些墨水,有时候说话还能引经据典,说的一套一套的,中气又十足,稍不注意就能被她的话带着跑。
    不过一成没改的是她闲不住的性子。现在她已不满足于在国公府内玩耍,时常与那晗哥琢磨着如何偷溜出府去,当真是想出了各种花样。可到底是那些府兵看的紧,没让他们二人得逞。
    这日见了她爹牵了马要出府,应是要到马场去赛马,便一个劲的嚷嚷着她也要去。
    “那不成。”宋毅哄劝道“你还小,不能去。”
    元朝扯着缰绳不依不饶“可是晗哥说了,二叔会带他去马场。”
    宋毅就笑道“不成不成,你们不同。你姑娘家家的,学骑马不好。”
    元朝不服气道“姑娘怎么啦,他还打不过我呢。”
    宋毅哑然失笑。
    元朝遂仰着头看他“我是护国公府家的姑娘也不成吗”
    宋毅失笑,还要再劝,却又听她问“国舅爷家的呢兵马大元帅家的呢”
    宋毅就将她一把给抱上了马,道“成只要是我宋毅的闺女,想做什么,都成”
    元朝是于午后骑着小马驹回来的。
    火红的马驹,张扬的发,腰间别着把小木剑,若忽略那张白胖胖的脸蛋,打远一瞧,当真是威风凛凛。
    “娘”见着苏倾出来,元朝就踩着蹬要下马,宋毅在旁伸手抓紧她些,令她稳当下来。
    元朝蹬蹬蹬跑到苏倾跟前,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一支桃花来,努力擎到她面前“娘,送给你”
    徐徐的暖风吹拂过来,阵阵桃花香气袭来,清香袅袅,沁人肺腑,也熏醉人眼。
    苏倾的面上绽出缓缓的笑意来。她接过那枝桃花,摘下一朵插在鬓间,微侧着头问她“这样可好”
    元朝左看右瞧,用力点点头,又道“若再插上一朵会更好。”
    说着就用手掐了一朵开的热烈的桃花,踮起脚要去给她戴。苏倾就忙弯身,任由元朝给她鬓间戴花。
    宋毅立在暖风中笑看着这一幕,觉得春日正浓,时光正好。
    七岁的元朝与宋毅的模样愈发的相像。
    如今的她多了一项爱好,那便是学她父亲走路,说话,皱眉,冷笑。
    知道晗哥最怕他大伯父,元朝就坏心眼的每每去吓他,或冷眼扫他,或冷笑着压着嗓子喊晗哥,每次都会吓的晗哥一个哆嗦,真是百试百灵。
    二人从小玩到大,情分自非比寻常。如今府内玩耍早就无法满足他们二位主,日常除了去马场遛马外,便是骑马出府游玩,近乎是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使得京城百姓近乎没有不知他们二位的。
    近来他们又多了个爱好,去广和楼,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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