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八这日, 两江总督宋毅亲率一千精兵上了舰船, 奉诏入京。
    直待底尖上阔首尾高昂的五艘舰船驶入平江河, 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码头上的众官员方站直了身, 开始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开来。
    “不知道啊”
    “京中怕是朝局复杂”
    “不知会不会波及”
    “听说是当今”
    “噤声, 噤声”
    梁知府听得他们妄自议论, 不由皱了眉。
    轻咳了声,他面容严肃道“诸位莫要妄自揣测,一切待督宪大人归来再说。在此期间望诸位恪尽职守, 躬勤政事,若谁敢疏忽懈怠,本官定不饶他。”
    众官员忙敛容肃穆应是。
    回衙署的时候, 梁知府是有几分心神不宁的,因为他在担忧他的长子梁简文。
    虽说是他求了督宪大人一番, 请求督宪大人此行入京也带上简文一道, 可毕竟如今京城正值多事之秋, 简文于此时踏入这凶险之地,他这做父亲的心里又如何能安稳了
    梁知府叹气,也是简文时运不济,科考赶上了这档口虽都传言当今圣体违和, 可既然朝堂没有正式下诏令取消此届正科, 那么简文就要入京赶考。
    否则错过了这届正科,他们简文岂不是还要再等三年而三年,足够一个新任官员在官场上稍稍的立足脚跟了。
    况且, 有督宪大人照看着几分,左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梁知府心下微定。
    皇宫玉澜殿。
    九皇子正在陪着他母妃用膳,猛地听得他府上幕僚来报那两江总督宋毅,带了一千披甲执锐的精兵走水路入京都,不日将踏入皇城,不由大变了脸色。
    “他是奉诏入京”奉诏入京四字,九皇子扭曲着脸说的咬牙切齿。
    那幕僚打了个冷颤,忙小声说了句是。
    九皇子就发怒的猛地掀翻了一桌子菜,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凭什么本皇子哪里比不上那姒昭”父皇凭什么认为那姒昭就比他适合做皇位大渊朝的皇位从来都是能者上,父皇又凭什么这般有失偏颇
    玉贵妃听得那宋毅只带了一千精兵入京,倒是没觉得是什么威胁,便建议道“皇儿不必忧虑,左右不过一千个兵罢了,怕什么。他识趣些还好,若敢不长眼的坏咱的事,吴提督的两万兵马就能将他砍成肉酱。皇儿你”玉贵妃后头的话消弭于九皇子吃人的目光中。
    九皇子收了目光,死命压着胸口的暴虐。若刚说话的不是他母妃,他怕真能去撕了她那张嘴。
    一千精兵的确挡不住两万兵马的攻势,却也足够护着宋制宪活着逃出京都了。等那宋制宪回了两江呵,两江三省光精兵就二十余万,都是吃素的不成
    提这昏招的,是怕他死的不够惨罢。
    九皇子脸色阴沉的在殿里焦躁的踱着步。
    这就是他父皇的依仗,为那太孙铺路的最重要的一步棋。
    那宋制宪可真要投了皇太孙一党
    他不由想起之前父皇召右相进宫密探一事。
    九皇子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若是他们二人解开了当年的芥蒂,那他这么多年的谋划,只怕真要功亏一篑了。
    他,不甘心。
    九皇子心下一狠,他必须要赶在父皇拉拢人之前,将那宋制宪拉入他的阵营中。
    招手叫过那幕僚,九皇子在他耳旁迅速低语了番,那幕僚点头,然后赶紧去照办。
    深夜,督府内两个巡逻的护院在路过一偏院时,其中一个护院似乎没注意脚下,身子一晃打了好一个趔趄。
    旁边的护院不由取笑了他两声,然后提醒他再得注意着些脚下。
    那护院站直了身,笑着说了声知道了。若无其事的整了整袖口,便与一道执勤的护院继续前行。
    此行入京,他们督宪大人一并将福禄给带了同去,府里的一干事物由张管事代管。
    张管事也算福禄一手带出来的,素日做事甚是稳妥,府里的事物交予他,也大抵放心些。
    在他们大人不在府上的这期间,每日里他除了要严加看管着督府上下不出乱子,还要早上晚边都遣人去宋府走一趟,确保宋府那边也一切安好。
    张管事自知其间责任重大,看管两府事物自然愈发谨慎小心。除了宋府那厢他实在抽不开身,没法亲力亲为外,督府里从前厅到后院,由账房到膳房,每日都至少亲自过问查看一遍,以确保万无一失。
    这日清早,张管事照常遣了个护院去宋府查看。
    那护院恭谨应了声,匆匆而去。
    宋府寿春厅。
    宝珠正嘟着嘴向老太太埋怨着,她大哥带着梁简文去了京城,却不肯带她去。反复叨唠着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京城,这般难得有了这么个机会,却将她给撂一边去了,大哥不疼她了这之类的话。
    老太太听得耳朵都疼。脑袋也嗡嗡的,便朝着旁边使了个眼色。
    冬雪领会,便小声在宝珠小姐耳畔低语了一番,然后宝珠面上就浮出了些嗔意,身子一拧就回了里屋绣鸳鸯去了。
    老太太总算觉得耳边清净了些。
    王婆子进了屋,仔细的将她打探来的消息说与老太太听。
    听得督府里那丫头早一个月前就被停了药,老太太眼皮一跳,继而又耷拉下来。除夕夜他那厢不声响的闹了那一出,她那时就猜得大概是这番缘故。
    见老太太面上带了些沉郁,王婆子又忙道“老太太莫要担忧,奴婢特意寻了那给她坐诊的大夫问了,大夫见奴婢是宋府上的人,便没隐瞒,一兜脑的将那贱蹄子的事都说了出来。那大夫说了,那蹄子这辈子注定是”王婆子余光扫了下周围,方愈发小声道“绝嗣了。”
    老太太面上神色一顿,继而叹道“可惜了。”
    王婆子不赞同道“老太太这说就说岔了,若不是那贱蹄子专勾大爷去她那,她能用药用的那般频繁说到底,还不是她自作自受。”
    老太太不置可否。
    王婆子看着老太太神色,试探的建议道“那蹄子暗下使着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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