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下节课即将响铃之前,毛泰九才终于看见他的同桌踏进教室。她已经把校服换成了运动服,本来湿漉漉的长发被她披散下来,显然已被擦拭过。
毛泰九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些什么,可他发现在这之后没有人再找她的麻烦了。当他察觉到这点时,他的脸上忽地浮起一抹不明的笑意。
他的同桌是有些与众不同,可仍旧差了些什么,她拥有许多无用的感情,而这些感情会使她软弱,她未曾经历剧烈的苦痛,所以还不够强大。
他期待她成长的那天。
在扶瑶同毛泰九做了半年的同桌后,他看起来还是和初见那样,并不那么容易相处和接近,他平常不怎么喜欢说话和搭理别人,也还没像二十年后那样戴着完美的面具。
不过,扶瑶能感觉得出他对她的态度是有变化的,虽然他不一定会回答她的问题,但与她交流的次数的确是渐渐多了起来。
而且,他有时和她谈论的话题越来越出格,超乎他这个年纪该认知和理解的范围,扶瑶却依旧会顺着他的话与他交谈下去,即使他们的观点常常大相径庭。
或者说,他们二人越是如此,毛泰九反倒越是感兴趣。
扶瑶有点难理解他的趣味,而她这几个月来,并未发觉毛泰九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至少在她能力所及,观察得到的地方,他确实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只是她不能因此而放松,到底毛泰九最喜欢去的那个地方是他家的别墅,连他的父亲都不能完全地制止他去那里,更别提她了。
思及此,扶瑶对毛泰九的父亲毛基范就感到有些心情复杂,要不是毛基范让毛泰九瞧见了杀人现场,刺激了毛泰九的杀人意识,后又明知毛泰九有先天性的反社会人格障碍,还选择逃避,不让毛泰九接受治疗,毛泰九的情况怎会越来越严重。
偏偏,毛基范还会为毛泰九日后的罪行遮掩,使得毛泰九的行为越来越失控,终究变成了一个精神病态者。
她在走神。
毛泰九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她的神情也显得很是认真,但他就是知道她没有在听课。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发现她上课时发呆,不过她即使在这期间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也完全能说出正确答案来。
毛泰九觉着扶瑶上课出神的行为颇为正常,她并非普通人,而是独特的,所以对于上学这种事,她该是感到无趣至极的,毕竟她懂得许多,偏偏还要装作好学生的模样,才能不被人视作异类。
他隐隐约约能理解这感觉,纵然他会肆无忌惮地做出某些在旁人看来可怕的事,也不代表他不知晓,在世人眼中的他,包括他的父亲,本该认为他是怪物。
只有他自己以为,他是与众不同的伟大存在。
待这节课上完,放学后,扶瑶便照常和毛泰九道了别,再独自回家。她不知毛泰九有时会暗中跟着她回家的路线,观察她的言行。
就如今日,毛泰九在她之后出了校园,却一上了车,便让司机缀在她后面,他则坐在车内,透过车窗,面无表情地看着行走在路边的她。
她回家的路线,他很清楚。
今天的她却特意绕了路,去了一家音像店,他瞥见她走出音像店后,手里拿了东西,然后,她终于走向回家的路。
而在毛泰九准备开口让司机绕回音像店之前,他瞧见她和一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小学生见了面,两人有说有笑,那个小男孩面对她时的表情态度,毛泰九早已在其他人身上司空见惯。
不过,他对那男孩产生了比对其他人更加排斥的感觉,仿佛是毫无缘由的。
毛泰九很不喜欢这种超乎掌控的意外,他微微蹙眉,盯了扶瑶与那男孩良久,才收回视线,叫司机开车。
还在原地与黄京日交谈的扶瑶,并未察觉到毛泰九的暗中观察,她把刚才买的影片光碟送给了黄京日,再同他聊起了关于这影片的话题。
这段日子以来,扶瑶和黄京日相处得还不错,他会渐渐对她敞开心扉,讲述自己的烦恼和母亲的事情。
扶瑶试图让他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引导他讲出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比如电影,他们会分享好看的电影和感想。
看着一日日变得越来越开朗的黄京日,扶瑶也是感到欣愉的。
至于毛泰九那边,扶瑶总觉着她和他之间隔着一层墙,她还没有找到合适契机打破这面墙。
她未曾料到,这个契机很快就来临了,并且是他主动破了这墙,想将她拉进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