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背对萧令致,萧钰却能感受到她过分的抵触和一种刻意的隐瞒。
妹妹们一一到了适婚年纪,父亲难以顾全,便让他多为她们留心良人。可妹妹们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他虽是长兄如父,也不能事事追究个彻底。
因而温声道“既然你不愿,那就再等等。”
萧令致无声舒了口气,眼底却漫上层白霜般的哀凄。
夜深人静,小甘氏离开同心殿。
灯火熄灭,各自休息。
甘夫人沉沉入睡,是以没发现萧绎立在她窗外,看了她一夜。
庐陵一战大胜,江东的版图基业扩大,百姓皆喜。
身为诸侯属地的子民,只有他们的诸侯强大起来,他们才能少受侵略流离。
次日,萧妙磬去向萧绎问安。
她选了件浅粉色衫子,迎着轻微晨风走进殿,衣袂还残留着飘然的线型。熹微晨光从殿外照来,落在萧妙磬身上,衬得她似茶花绽放,风华纯然。
她素不喜欢满头珠翠,因而流苏髻上仅戴一朵朝熹殿外的山茶花,并插一支珍珠卷须簪。
整个人剔透如雪,不阴郁也不浓烈,就像是集天下女子之所长,没有一丝不足,更无分毫过分。萧绎瞧见女儿,都不由怔愣了下,只觉得萧妙磬长得越来越肖似年轻时的甄素了。
“添音给父亲请安。”萧妙磬依礼问候。
萧绎唤她平身,问她“这月余可有想念父亲”
“想念。”萧妙磬如实道,她又说,“父亲昨夜没休息好吗”打从刚进殿,她就看见萧绎眼底纵横的血丝了。
“日日在战场上,不乏昼伏夜出,一时倒不过来。”
萧绎是这么回答的,但他脸上闪过的一抹沉痛,哪能逃过萧妙磬的细微观察力。
萧妙磬猜到萧绎是因惦记甘夫人,才一夜没休息好。她也不点破,只贴心道“父亲要多休息,不要劳累,建业还有那么多文臣能为您分担。”
萧绎笑道“好,劳你关怀了。”
到底是素来宠爱自己的父亲,两个月没见,萧妙磬不由就亲昵起来。她含笑至萧绎身侧,抱住萧绎手臂,父女两个说起体己话。
过了会儿,有侍婢通传说萧银瓶来了。
萧妙磬心中不免浮现扫兴之感。萧银瓶什么事都要和她比个高下,尤其是在父亲的宠爱上,萧银瓶将她当作眼中钉。
一般来说,萧妙磬都不和萧银瓶一般见识,除非是萧银瓶做的过分了,萧妙磬也会以牙还牙给她个教训,告诉她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是以这会儿,侍婢去带萧银瓶进来,萧妙磬该什么样还什么样,继续同萧绎说刚刚被打断的话。
“希望父亲能好好待母亲。”
萧绎用复杂的目光注视萧妙磬,说道“你当真心善,明明受了孟蕤不少气,还帮她说好话。”
萧妙磬垂眼,“我的确是怨母亲的,但如今母亲有孕了,我也要为将来出生的弟弟妹妹着想。且母亲是大哥的生母,大哥一向偏宠我,我也要考虑大哥的感受。”
她态度真诚,口吻虽淡却字字坚决,像是雨滴般敲在萧绎心头。进来的萧银瓶听见了,却皱眉撇嘴。萧妙磬知道萧银瓶是怎么看她的,无非是觉得她阳奉阴违,惺惺作态。
萧银瓶向两人问安,萧绎招她过来,打量她道“气色不错。”
萧银瓶甜美笑道“父亲回来了,银瓶高兴,当然会气色好”
却道此次萧绎得胜归来,有不少内务需要建业宫料理。
一则是庆功宴,要对征战庐陵的文臣武将论功行赏;二则是战俘充入宫中,这批战俘是萧绎从庐陵带回的官奴乐伎。
往常这种宫中内务,都由甘夫人处理。但如今甘夫人有孕,萧绎便想着将事情交给其他人做。
庆功宴的事,萧绎着人去通知小甘氏,让她带着萧令致置办。
而安置官奴乐伎,令他们于庆功宴上奏乐之事,萧绎交给了萧妙磬。
“添音,你阿娘不喜理事,这件事便由你打理。”
萧妙磬自是应下。
萧银瓶听了萧绎的话便不愿了,噘嘴嚷道“父亲,我也可以做的长姐二姐都有机会练习打理事务,只有我没有”
萧绎道“以后也会有你的机会。”
萧银瓶不悦,“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就不能这次也让我参与吗”
萧绎沉吟片刻,“你阿娘近来身体不适,你就多陪陪她。”
萧银瓶心里憋屈万分,想说自己天天陪着阿娘,腾出手去打理些事务又能占用多少时间反倒是甄夫人不久前才落马受惊,不该让萧妙磬多陪甄夫人吗
父亲的心太偏
萧妙磬透过萧银瓶的神情,知道她定又嫉妒疯了。萧妙磬对此不作理会,只向萧绎道“我会将事情做好的,请父亲放心。”
两人散去,萧银瓶一回到住处,便气得把清晨才写的书法全撕了。
每次父亲都偏心萧妙磬,从来都如此
就因为萧妙磬的生母得宠,萧令致的生母是甘夫人的妹妹,所以自己就该是最卑贱的吗
萧银瓶手里抓着还未撕完的书法,父亲出征前还说,她的书法是建业一绝。
有什么用就算在这点上她能压过萧妙磬,可萧妙磬什么都不用做,父亲眼里还全是她
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萧妙磬,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