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章诏一行离开建业。
    失去了五步蛇的章诏,浑身笼罩一股阴暗的戾气, 走到哪里都似带着令人窒息的狂暴冷意。
    他此来建业的目的就是接触萧妙磬, 试探她的态度, 那纸赐婚诏书便是让他正大光明踏入建业的由头。然而萧妙磬态度如此坚决,半点回转余地没有, 那便毁掉最好。
    可是五步蛇死了,章诏手下的人又无法潜入朝熹殿杀死萧妙磬, 章诏只能先离开建业,后续再作打算。
    婚事不作数了,他带来的无数聘礼也就原路运回。
    当日萧钰没来渡口送章诏,只派了吴纪去。
    吴纪送走章诏后,回来禀报萧钰“王上是没瞧见那章玄擎脸色有多黑, 没讨得便宜,怕是回去了觉都睡不好”
    萧钰闻言笑了笑, 却是对吴纪道“你精神比前些日子好上不少,孤还担心你要一直消沉下去。”
    吴纪窒了窒,诚然道“末将若始终走不出来, 便要苦了敏晶。好歹末将捡回条性命,比之那些战死沙场的人幸运太多, 敏晶和公主殿下都对末将说,只要活着就还是有希望的。”说罢又道“对了,末将有个疑问憋在心里,实在憋得慌, 还望王上能给末将解惑。”
    萧钰道“讲。”
    吴纪问“王上为什么不趁章玄擎在建业时杀了他好绝了后患”
    “你这个问题,已有好些人问过孤了。”萧钰笑了笑。
    “是吗”
    “嗯。”萧钰温和微笑,耐心解释道,“若杀章诏,幽州及中原便要大乱,各方诸侯再度厮杀争抢,时局会如何发展不好预测,不见得是好事,倒不比眼下。”
    吴纪仔细思考一阵,赞同道“还是王上深谋远虑。”
    再一想,章诏敢大摇大摆踏入建业,何尝不是吃定萧钰不会杀他。章诏果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虽然照他们王上比还是差了一些,吴纪如是认为。
    倒是吴纪没想到随口说的“怕是回去了觉都睡不好”一话,一语成谶。
    章诏因五步蛇之死,自尊心备受打击,直到回到洛阳还连做了几天恶梦。
    梦里他回到处决东乡公主和共邑公主的那天,他将添加了五步蛇毒素的酒递给共邑公主。
    共邑公主举起酒樽,一饮而尽,口吐鲜血扑到他脚下大骂
    “愿苍天有眼,来日便教你和我一样不得好死,教你烈火焚身,烧成灰烬”
    他不以为意,却对上共邑公主不瞑的眼睛。
    共邑公主明明人已经死了,那双眼睛却忽然眨了起来,眼里喷出两道炽热滚烫的火簇,烧着他全身。
    他在烈火中挣扎,被烧得痛苦不堪,连连惨叫,却怎么也无法从火海中逃出去。
    于是他开始呼唤“蕲艾”,却见萧钰出现在火海尽头,手里抓着五步蛇,信手一捏,蕲艾断作两截
    章诏陡然从恶梦中惊醒,待清醒过来后,气得一手拍断了一根床柱。
    纱帐因此垮下半截,他只兀自狂猎喘息。
    萧钰那个残废
    真是奇耻大辱
    这样的恶梦持续许多天,章诏每日脸都是黑的,亦时常迁怒章晔,越发觉得她任性无用。
    待半个月后,章诏的恶梦终于结束,章晔的恶梦却开始了。
    章晔被章诏送进洛阳宫做皇后
    任她哭、任她跪求、任她磕头磕到脑袋破了,章诏也没怜惜她分毫。
    就连晏行云也去劝章晔说,让她为大计忍一忍,往后必能苦尽甘来。
    可她为什么就要吃这份苦
    她为什么不能像添音姐姐那样,被越王好生护着
    直到章晔被捆绑着送进洞房,她还在这样想。
    她从没有这样绝望过,每时每刻都在盼着自己不过是做一场恶梦,盼着下一刻就能从恶梦中醒来。
    然而这场梦变得越来越可怕。
    天子制在她身上,她拼命挣扎踢打。因她身上捆了绳子,天子不欲她过分挣扎,就不去解绳子。如此章晔上衣还好好穿着,下面却越来越单薄。
    她哭了,痛苦哭嚎着挣扎,绝望嘶喊。
    尔后她听到天子比她更绝望的声音。
    “你当朕愿意娶你吗你兄长当着朕的面,毒死朕的姐妹,勒死朕的皇后,前前后后杀了那么多人,还要朕立他妹妹为后”
    “朕恨不能掐死你,与章诏同归于尽”
    章晔流着泪吼道“我不想嫁给你,你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
    “你以为朕想朕是傀儡,朕是异族血脉这宫里的人一个个表面恭敬,背地里都不知在怎么笑话朕”天子吼着,那双铜绿色眼底满是仇怨,“你也是这么想的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哈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不是章诏以朕母妃性命为要挟,朕连这天子都不想当,还能与你这仇人之妹洞房”
    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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