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64
    自天下一统, 十载一晃而过。
    如今的大商蒸蒸日上, 国泰民安,百姓皆以商王为这天下唯一的帝王,无论十年之前的他们归属于哪一个小国。
    国家不打仗了,平民百姓们的日子也就好了起来,贸易、农耕、人口数量,都在逐年稳定, 一派兴兴向荣。
    村子里这十年来多了些男丁,东边儿是吴二婶和她外甥一家, 自十年前她外甥成了家之后,今年已经添了第四双碗筷,最大的那个,都能帮着烧火做饭、下地割麦子了。
    “孙家的, 俺们家二妞是不是又跑你这儿来偷懒了”
    吴二婶站在院门外面,端着盆洗好的衣服吆喝了一嗓子。
    屋子里趴着看话本的小丫头一哆嗦, 抬头望了一眼外面,转头可怜巴巴地看向正在编竹篮的妇人。
    坐在旁边的妇人年近三十, 却还是一张白净温婉的脸,叫人瞧不出年纪来。
    她看了小丫头一眼,放下手里编到一半的竹篮子, 起身走过去,抬手轻拍了下她的额头。
    “二妞,舅奶奶来接你了,随我出去吧。”
    小丫头放下还没看完的话本, 恋恋不舍地从炕上爬了下来,躲在她身后抓着她的衣袖。
    妇人笑了笑,牵着她走出了屋子。
    吴二婶一看见自家不省心的丫头片子,就板起了脸,呵斥她“你皮痒了是不不看着你弟弟,又跑来给你孙大娘添乱看我回去不收拾你”
    二妞抓紧了妇人的袖子,不敢出去。
    眼瞅着吴二婶就要放下盆子找东西来揍人了,妇人拉住小丫头的手,带着她走到院子里,一边对门外的人说“二妞是看我整日里一个人在屋子里,怕我没人说话,才来陪我的,二婶宽宽心,她这孩子懂事得很。”
    她说着,拉开院门,把小丫头交给了外面的人。
    吴二婶听她这么一说,再大的气也都消了,本想说两句话,又顾忌着孩子还在,只得一把拽过小丫头,道了一声谢,把人给带回了家。
    妇人站在门口,目送她们走远了,才又回了院子里。
    天刚刚暗下来时,院子外面的门又被敲响了。
    吴二婶喊了一句“孙家的,是二婶。”
    里面的屋门被推开,妇人走出来,笑着问“二妞有东西落下了吗”
    矮胖的婆子已经白了大半的头发,在暗沉的天色下有些显眼。
    她端着一碗什么,还拿木盖给盖上了,隐隐能闻到点香味。
    ”不是,俺来给你送点吃的,总不好天天让俺们家二妞在你这儿蹭吃蹭喝,俺这老脸都让她给丢完了。“
    矮胖的婆子说着,笑眯眯地揭开了盖子。
    妇人这才看见里面装着满满一碗面条。
    这地方的习俗与皇都别无二致,都要在特定的时候吃上一点面食。但白面是好东西,寻常人家不舍得吃,都拿去换钱,自家吃点糠也能过。
    吴二婶拉过她的手,把这碗面给塞进了她的手里。
    碗口还烫着,暖了整个手心。
    妇人回过神来,连忙道“这怎么行,您都不舍得吃,哪能给了我”
    “拿着”
    吴二婶佯装气恼地喊了一句,她是个大嗓门,说话看着十分泼辣野蛮,但熟悉的人都知她最是热心肠。
    妇人还要说些什么,吴二婶拉住她的手,嗓子低了低“今儿不是你生辰嘛,要吃的,吃了才长寿安康。”
    她说完便松开了手,妇人却神情一怔,不由得问她“您怎知今日是”
    吴二婶笑眯了眼,“你那两只老母鸡下的蛋,哪次见你舍得吃过,一年到头下来,也就这一天才肯煮一个半个来吃,你二婶还能不知道啊”
    妇人哂笑一声,垂头看了眼手里的长寿面,最后道“谢过二婶了。”
    吴二婶怕她再说什么谢不谢的话,连忙打了个招呼,摸着黑走人了。
    妇人目送着她的身影,直至融进黑夜里,才端着这碗面回了屋内。
    其实也并非在意这个日子。
    她的出身已无人知晓,就连她自己也快要想不起在宫里的那些日子它们遥远得像是上一辈子的事。
    只是这一天,到底是一个女人咬着牙拼了命把她生下来的日子,为此还留了一身病根,不到三十便撒手人寰。
    她想,此生至少要记住这一点。
    何名何姓,故乡与归处,都已不重要。
    巍峨的皇都王城内尸臭滔天,战火烧黑了街上的血液,一眼望不到它蜿蜒的尽头。
    敌军早已围困城墙之下,曾经的天下霸主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
    空旷的城内主道上静极了,还未能逃离的妇人抱着怀中的女娃,神情麻木地望着城门的方向。
    她知晓城门被攻破之日,便是大商亡国之时。
    短短十载。
    从权倾天下的帝国,到如今百官弃城、军营叛变,不过短短十载。
    妇人抱紧了怀中的女娃,连逃命的力气也没了。
    她的夫家早已带着外室和外室生的儿子逃出了城,留她和大女儿在城内自生自灭。
    这条街的繁荣景象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满目疮痍,横尸遍野,叫人误以为闯入了地狱。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杀人如麻、弑父登位的魔鬼
    “娘亲,那是谁”
    被她抱在怀里的女娃看着远处的黑影,木讷地问。
    妇人麻木的目光随之望了过去。
    下一秒,她双目圆睁,浑身止不住颤抖,仓皇失措地抱着孩子立刻跪了下来。
    “王王上”
    女娃被母亲的巨大恐惧牵引,下意识就要哭起来,妇人连忙死死捂住她的嘴,将她也一把按在地上,一同跪伏在地上磕头,祈盼着这恶鬼能饶过她母女二人。
    沉沉的黑夜无光无月,除了死寂什么也没剩。
    妇人听不见那人的脚步声,只能闻得一丝尖锐之物划过石板路的声响,刺耳得令人头皮发凉。
    她用力地磕着头,磕得头破血流,哭得泪洒了一地,死亡的恐惧却还在逐步逼近。
    身影缓慢地出现在眼前,划过石板路的尖锐之物终于显露了身形。
    那是一柄长剑。
    妇人涕泪横流地垂着首,紧咬的牙关哆哆嗦嗦地打起了架,还不忘用手死死捂住女娃的嘴,不叫她哭出声来。
    今夜无月。
    执剑的清瘦身影信步徐徐,玄色长靴踩在干涸发黑的血泊上,如在后花园闲逛般散漫。
    她一头青丝垂在耳侧,双眉微拧,似觉那哭声吵闹。
    剑光闪过,哭声停了。
    她负手在身后,继续朝着城门的方向漫步而去。
    其貌不扬的长剑上,剑刃干干净净,不沾一滴血。
    城门近了。
    高耸入云的城墙外,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声敲在城门上,除此之外,静得诡异。
    围困着城门的是乌泱泱一片兵马,为首的青年与老者神情肃穆地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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