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敛了敛,须臾又稍稍垂下。
    有光影垂下,落于她的眼睑上,几分色彩掩于她神思莫辨的双眸。
    她乖巧得像极了一头温顺的小鹿。
    萧景明将身子安逸地靠在椅背上,微微抬着眼皮,安静地瞧着她,突然从心底生了几分征服的欲望来。
    他记得,先前他养过一只叫梅花的母鹿,性子亦是十分温顺的。她乖巧、听话、无害,可这只小鹿偏偏又极通人性。他喜欢极了这样一只有灵气的小鹿,于是便抛弃了原先的爱宠,天天逗弄着梅花玩。
    可后来不知道怎的,一日,当他在喂食梅花时,小鹿突然性情大变,竟一下子咬住了他的虎口。
    有鲜血从虎口处溢出,萧景明不备,随从更是吓得面如死灰。下一刻,宫人们却看着这位太子爷从另一只手握住了从袖中跌落的短刀,匕首出鞘,于烈日下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母鹿痛苦地哀鸣一声,唤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萧景明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梅花,眼中突然浮现出一层怜惜来。
    匕首入身,伤口却不致死。
    “太子爷,您”
    宫人们吓得哆哆嗦嗦,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置自家主子的爱宠。
    梅花冒犯了太子的金贵之躯,是要杀死吗
    众人不敢吱声,只敢抬眼望向华袍玉冠之人。男子随意地将匕首丢给身后的一名宫人,轻悠悠地落下一句话,“不必杀死。”
    “自生自灭罢。”
    汩汩鲜血从母鹿的伤口处流出,蜿蜒了一地。
    梅花死了。
    可
    萧景明将眼微微抬了抬,瞧向身前乖巧站立的女子。她一身素净的衣裳,恰恰站在由窗外落进来的一束阴影上,面容干净而美好。
    乖巧、听话,又无害。
    “过来。”
    男子扬了扬唇,声音有些轻飘飘的。
    华枝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虽知没有好事,也只得迈开步子走了上去。
    却不料,下一刻他却又道“蹲下。”
    蹲下
    华枝微微蹙眉。
    见她犹豫,萧景明的眼中瞬间浮现出了几丝不悦,看得华枝登即便觉得后背处冒出一层薄薄的汗。
    双膝微微弯曲,她于椅前缓缓蹲下,控制着身体的重心,将上半身绷得僵直。
    娇嫩的唇瓣轻轻一抿,她垂眼,瞧着萧景明衣袍边的那双靴子,万千情绪突然涌上了心头。
    抑住思量,她只唤了一声“太子殿下”。
    一声太子殿下,倒是唤得规规矩矩。
    闻声,萧景明唇边的弧度愈发明显,他打量着身前的女子,似是愈发满意。
    试问,有谁不喜欢精致美丽的东西呢。
    更何况,她还是个活物。
    是个乖巧温顺的活物。
    他的手从茶杯上撤下,辗转来到女子的下颌处。一点下颌,白皙而干净,他握着华枝的下颌,如同在抚摸着一件上好的瓷器。
    有一阵子,他极度痴迷白瓷,让人从各地寻来珍贵的瓷器,品鉴一番后,又挥袖叫人将这些瓷器当着他的面一件件打碎。
    他喜欢白瓷,喜欢品鉴白瓷,喜欢看宫人打碎白瓷时的瑟瑟之状。
    他更喜欢看瓷器碎裂的那一瞬间的模样。
    目光缓缓垂下,落于她瓷白的颌。他先前听闻华家二小姐姿容出众,颇有当年毓妃之姿,颦笑之际,足媲洛神出水之美。
    毓妃何人
    那是当年名冠京城的第一美人,更是先前宠冠六宫的皇妃。只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便染了恶疾仙逝了。
    他一眯眸,忽而幽幽一叹。
    “本宫记得,你与本宫有着一道婚约”
    下颌之处的力道有些紧,亦有些疼,华枝听着萧景明的发问,没有吭声。
    见她不答,男子竟也不恼,兀自又将手上的力道收紧了些,瞧着她眉目之间的细微蹙意,又勾了勾唇。
    “本宫原本不想娶你,可见着萧欤如此在意你,本宫也想尝尝你的好了。”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能让性子清冷的祁王萧琼之动了俗念
    萧景明的兴致愈发浓烈。
    “不必怕,祁王良善,本宫亦是良善。”
    他低下头,有几缕发丝向下垂落,恰巧落在华枝的颊边,轻轻刮蹭着她的耳廓与边颊。
    低沉的声音中掺杂了几分笑意,在华枝的耳旁化了开。她攥紧了袖角,衣袖上的那朵小桃花已被她捏得不成样子。
    华袍玉冠之人的声音也越发蛊惑人心
    “嫁与本宫,本宫可保丈人无事,华家上下从此富贵、无忧。”
    一颗心忽地一颤。
    袖上的桃花又被人猛地一掐,她抬眸,望入萧景明那一双幽深的眼。
    幽深得让她误以为又走入了一条长长的甬道,道路两侧是惨白的宫灯,她跪于冰凉的宫阶之上,就连身上的月色也不带半分生气。
    上辈子的命运,这辈子
    这辈子她也是逃脱不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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