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只自顾自梳着那满头青丝。
“娘。”忽然有小男孩喊了一声。
蓝霓裳这才看到角落里还有另一位妇人拉着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正冲对镜梳发的美丽少妇喊娘。
那小男孩天生唇角上翘,此刻虽然目中含泪,却犹带笑意,赫然正是年幼的花无数。而他身边那妇人,若仔细看,竟又几分焚星宫公主花暮兰的模样。
蓝霓裳心中一惊,屏息静观。
“好妹妹,事到如今,你都不肯告诉我那人姓名么”年轻的花暮兰问道。
那少妇仍是对镜梳发,声音柔媚,轻声道“暮兰姐姐,你就不要再问了。能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我是个没脸没皮的人,明明当初与花郎两情相悦,结为夫妻有了孩子。谁知道谁知道”她肩头轻颤,语带哭腔,“谁知道我自从见了那人一面,便爱上了他我是轻贱,爱上了那人,勾引他犯下了错那人,那人他什么都不知道”
年轻的花暮兰怒道“好妹妹,你必然是受了那人蛊惑,竟以为全是自己的错处。你这样美丽,谁见了你不起心思你怕是上了贼人的当还不自知你只告诉我那人是谁”
“啪”的一声,那少妇忽然怒了,将梳子用力扣在妆台上,娇声斥责道“暮兰姐姐快别这么说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是我勾引了他,是我坏他清修。我不说,你不要再问了,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说他的名字”
年轻的花暮兰叹了口气,看一眼身边的小男孩,问道“那你要怎么同孩子他爹说”
那少妇伏身低泣,“我不知道我没有脸面见他若花郎要我死,我也只好死了叫他消气”
蓝霓裳听到这里,估计是花无数的母亲当年给他爹戴了绿帽子。
年轻的花暮兰沉吟道“若你此刻见了孩子他爹,他正在气头上,说不得会伤了你。不如你先到我焚星宫中住一段时日。”
那少妇轻轻摇头,道“我既然已经爱上了别人,又如何还能同花郎一起我已将前因后果,都写在这封信中。劳烦暮兰姐姐将这封信转交给花郎我、我此生都不出来见人啦”
“你要去哪儿”花暮兰急问道。
小花无数也在一旁连声叫娘。
那少妇低头不语,半响才道“我心里烦闷,暮兰姐姐,你让我一个人走走。等我过阵子好些了,再去焚星宫找你。孩子,就劳烦姐姐带给他爹。”她说完,放下信,就走入镜子里,只见那镜子里的背影越走越远,最终看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镜子里走出来一位成熟男子,与花无数面貌相似,却比他更威严些,想来该是花无数的父亲。
这位花郎看了爱妻留下的书信,双目含泪,捏着信纸的手都在发颤。
良久,他落泪道;“我花尽欢身为百花之王、妖魅之主,都说世间无人能逃过我的魅惑,如今却留不得心爱之人的一颗心,何其可悲,何其可笑。”他愣愣出身半响,忽然向花暮兰道“既然她信任宫主,那花某就也将独子托付给宫主了。”
“你要做什么”花暮兰才觉不对,抢上前来,却见那花尽欢大笑三声、已是气绝身亡。
小花无数扑上来喊爹,泪珠连连。
蓝霓裳在旁看着,既觉荒谬,又觉悲惨。
忽然虚空中一道男音怒喝,“你怎么闯进来的”
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满藏杀机。
蓝霓裳翻身后撤,跌出这金牡丹门外,却见花无数正站在自己面前,此刻他那总是含笑的脸上宛如挂了一层严霜。
蓝霓裳自知不小心撞破了人家的童年惨事,摸摸鼻子爬起来,小声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这门上怎么不上锁呢”又道“不对,你一开始就不该把我拉进来呀。”
花无数身世被撞破,本就恼恨至极,也不知这从未开启过的金牡丹门为何竟放蓝霓裳入内,此刻见她说破,更是大怒,怒极反笑,悠悠道“我原本见你机灵,可惜你要长眠花腹,还有些踟蹰。如今你既然看了不该看的,那我便再不能放你出去了。”
他折扇一挥,四壁柔软的金色花瓣忽然收紧,好似扎紧的口袋一般,要将蓝霓裳捕获。
蓝霓裳只来得将万花绫探出袋口,人却已被四壁捆住,只觉空气稀薄,渐渐透不过气来,而那花壁上忽然渗出粘液来。
花无数在外悠悠道“只要两个时辰,这花液便能将你化做养料。你的躯体自此消失,你的精魄永锁花门之内。”
蓝霓裳艰难道“两个时辰咳咳,外面的人可不会等两个时辰”
“花中一年,外界一日。”花无数笑道“在他们看来,不过一眨眼,我就赢了。”
蓝霓裳呼吸急促,感到那粘液没过了手足,心里胡思乱想也不知道那自愈体质能到什么程度化成一滩水了,也还能自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