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可太咸鱼了青色兔子
    第二十一章
    “我说, 不放又如何”抱着她的少年字字清晰。
    蓝霓裳惊怔之下,竟然忘记了生气,微微仰头望向他。
    却见少年从来冷若寒星的眸中满是疯狂。
    那疯狂把他眸中原本的星光都搅碎了。
    那疯狂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就像是一个濒死的人忽然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可是那机会闪烁不定, 随时可能消失一样。
    她觉得危险。
    方才他们滚落枯死花树腹中时,蓝霓裳的面纱已经飘落。
    她明艳绝伦的面容露了出来, 落在少年眸中。
    墨孤烟低头望向那张叫他魂牵梦萦的面容。
    千年间,在魔界冥火如血的空荡大殿里,在每次大醉泪湿枕巾的夜里,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描摹她的一颦一笑, 却描摹不出一个鲜活的她。
    他曾上天入地, 只为求一场美梦。
    然而美梦不得。
    她走得干干净净,连一个梦都不留给他。
    他想过入金牡丹,在花中美梦里永不醒来。
    可是彼时, 花无数已经给他杀了。
    那是他第一次后悔杀一个人。
    她走以后, 唯一留下的,便是那朵山茶花。
    火红的碗口大的山茶花,花瓣重重叠叠,犹如他未曾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他以寒溟精气贮存了那朵山茶花, 叫它终日盛开, 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
    无数次他醉中泪眼望去,那朵山茶花好似又幻化成了红衣丽人。
    蓝霓裳幻术精妙。
    他却更胜于她。
    可是不管他如何精于幻术,却也再无法让一朵花儿染上属于她的气息。
    他对那朵山茶花, 珍之,爱之。
    他同一朵花说话,同一朵花生气。
    世人都说魔尊发了疯,爱上了一朵花。
    他倒宁愿自己只是爱上了一朵花。
    一朵花,固然不会爱他,却也不会恨他,恨到要自投丹炉、化为金丹。
    一朵花,不会欺他、瞒他、骗他。
    可是一朵花,离了枝头,怎能久活
    纵然他是三界之主,以寒溟精气贮存,却也无法叫一朵离了枝头的花儿永生。
    那朵山茶花终是日渐颓败下去。
    他终夜守着那朵花,不敢合眼。
    那一夜,就在东方既白之时,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想要抖落睫毛上的泪水。
    不过刹那之间,泪水落下,那朵山茶花,花瓣片片凋落。
    他大急,伸手去捧那花儿。
    可是那花儿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嫌恶他任何的碰触。
    在他触到花瓣的那一瞬间,整朵花便化为飞灰,往天地间散去,再不见踪迹。
    就好似世界上从来未曾有过这朵花。
    他大痛,继而大怒,引冥火烧了整座魔宫。
    仆从看他跪倒在地,以手抠自己喉咙,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他要把那颗金丹从自己身体里剖出来。
    可是他服用了她化成的金丹,也拥有了她的自愈体质,甚至更强大。
    利刃破开他的胸腹,不等看清里面的心肝,躯体便已经自愈,入刀之处光滑平整像是从未被切开过。
    他只能承受痛苦,承受愤怒,却无法求得死亡。
    他想,这就是蓝霓裳给他的报复。
    他曾以为,日夜煎熬,便是他无穷生命里的全部。
    可是现在,他再一次抱住了她。
    他再一次望见她的面容。
    那眉眼,他曾在梦中描画过无数次。
    那红唇,他曾在梦中肖想了无数次。
    墨孤烟如被蛊惑,望着怀中的蓝霓裳,忍不住低下头去,离他日思夜想的美丽面容,越来越近。
    近到仿佛可以轻轻一触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把他打醒了。
    蓝霓裳明眸怒睁,运起灵力,挣开了墨孤烟的手臂,一抬手就把他脸打偏过去。
    她怒道“此前只觉得你是个狗脾气,没想到还是个臭流氓”又道“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以后北斗宫要加强思想品德教育了”
    墨孤烟被她打得偏过头去,好半响没有动作。
    蓝霓裳瞪着他,心道,这魔草善于蛊惑人心,这家伙灵力低微,抵挡不住,却也不能怪他。她这一巴掌运起了灵力,恐怕要打落他几颗牙齿。
    “喂,你说话啊”蓝霓裳叫道。
    墨孤烟终于转过脸来,复又望向女孩,舔了舔被打出血的嘴角,低低笑起来。
    蓝霓裳惊了,“你怎么了”被打了还笑
    墨孤烟俯身,把完好的那半张贴脸到她掌心,眼角上挑,少年的眸中水润黑亮,望着她笑道“师姐解气了么要不要再来一巴掌”
    蓝霓裳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缩手避开了他的脸颊,瞪着他,一时分不清这话是真心还是讽刺。
    墨孤烟看着她躲避的动作,胸中一痛,眸中光彩黯淡下去。
    她向来如此,毫不掩饰对他的嫌恶。
    他默默站直了身体。
    蓝霓裳瞪着他,道“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墨孤烟心里一片混沌。
    孤身追寻了千年,他此刻最想做的,就是将她嵌入骨血之中,叫她一步都不能离开;他最想做的,就是将她的眼睛捆在自己身上,叫她再也不能看见别人;他最想做的,就是在她身上施下所有的禁制,叫她再也无法消失。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说,也不能做。
    他知道她有多嫌恶他,也知道她能有多么绝情狠毒。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换得重来的机会。
    他还能以师弟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
    这已经足够好了。
    他不该再有奢求,以防重蹈覆辙。
    这样就好。
    还能陪在她身边。
    他感到心酸,却又喜悦。
    墨孤烟终于找回了理智,咳嗽一声,目露迷惑,掩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蓝霓裳松了口气,道“你不知道,这魔草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你灵力低微,抵挡不住。”她给他施了个清心咒,没说的是,恐怕还是她这具身体那个百媚之体的设定,叫人把持不住。
    墨孤烟低头听她说话,只觉能再听到她的声音,每个字都叫人喜悦。
    可若是重生前此时的他,只听到“灵力低微”这四个字,恐怕就要觉得是蓝霓裳瞧不起他,又满腹愤怒。
    此刻听蓝霓裳解释过,墨孤烟却只是点头,乖乖道“原来如此。若不是师姐解释,我竟都不懂的。”
    蓝霓裳一噎,只觉这家伙行事越来越诡异。
    以他那狗脾气,竟然会有这样乖巧的回答,简直叫人怀疑他是别人假扮的。
    蓝霓裳冷脸道“你好好说话”
    墨孤烟我一个魔尊如此乖巧,还要怎么好好说话
    想归想,墨孤烟仍是唇角一弯,柔声道“好。”
    蓝霓裳只觉诡异至极,忍不住伸手搓了搓他被那一巴掌打肿的面皮,确认还是原来的人,不是谁戴了。
    墨孤烟伤处被碰,疼的“嘶”了一声,可是他的眼睛亮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他想,她果然是喜欢这种温润的人。
    他乖巧了两句,她便愿意伸手摸他了。
    如果这样便能换来她的亲近接纳,那他就是伪装一辈子又何妨。
    墨孤烟下定了决心。
    忽然,不远处黑暗中,有人声传来。
    “吉光师弟”
    “吉光师弟”
    又有人在唤。
    “菡萏师姐温宴师兄”
    听起来,像是温宴、菡萏与李吉光三人也落入了这枯死的花树之中,而且不知怎的失散了,正在互相寻找。
    “走,过去看看。”蓝霓裳示意墨孤烟跟在她身后。
    走近了,先见到李吉光一个人摸索着,正惶急得呼喊着师兄师姐。
    李吉光见了蓝霓裳,不禁一愣。
    蓝霓裳还未反应过来,墨孤烟已经将她方才脱落的面纱重又覆在她面上。
    蓝霓裳感到他的手指擦过自己面颊,心中异样,横了他一眼。
    墨孤烟却是目不斜视,乖巧道“师姐的面纱,方才刚好给我捡到了。”
    蓝霓裳总觉他的举动哪里不对,却也没到要训斥他的程度,只好暂且不去管他。
    李吉光反应过来,颤声道“大师姐我这是也给魔草捉住了么”
    蓝霓裳道“不是叫你们走么怎么回事”
    李吉光道“我们原本是要走的,可是那魔草疯长,比我们快得多。我们往山上跑,那魔草也往山上长。我们御剑飞起,那魔草就往高处长。后来温宴师兄说这样不是办法,就叫我和菡萏师姐分不同的方向逃。可是,可是”他想起方才的场景,似乎仍感到可怖,“我实在逃不脱。那些绿色的手,实在是太快了,捉住了我的脚踝,我怕的要死,眼前一黑,便落到了这里。既见不到温宴师兄,也见不到菡萏师姐,又不知怎么撞见了大师姐你。大师姐,咱们是都被魔草捉住了么那咱们岂不是都要给魔草饮魄而死。”
    魔草,原是魔界的一种野草,只要给它捉住的生灵,都会被它饮魄而死。但是魔草的生长,需要极其强大的灵力作为支撑。若是普通地界,就算落了魔草的种子,灵力不足以支撑,那魔草却也与普通的野草无甚区别,只能长得没过人脚踝,平日里吃些蚊蝇甲虫。
    然而这天玄山,乃是大荒合虚山上一粒沙土化成,乃是三界少见的灵力充沛之所。
    这魔草不知怎的落在天玄山下,却是选对了地方,凭借充沛的灵力疯长之下,简直要与天比高,与地比厚。
    蓝霓裳先安抚李吉光,道“你别怕。咱们总能找到办法出去的。”
    正在说话,就听人声由远及近,“大师姐,吉光师弟,是你们么”
    跑来一男一女,正是失散的温宴与菡萏。
    温宴先是问道“大师姐,吉光师弟,你们可受伤了小师弟也无碍么”
    李吉光与蓝霓裳都道无碍。
    墨孤烟却有些不愿搭理温宴,转头去看漆黑的四壁。
    温宴也不恼,叹了口气,道“这魔草来的蹊跷。天玄山之旁,有废墟之境,掌门师伯不是说三百年前所有的魔物都被镇压在魔界了么又有那废墟之境阻隔,怎么会又有魔草出现”
    蓝霓裳道“的确古怪。”
    菡萏忽然道“你们方才听到我师父的声音了么”她的师父就是瑶光道长。
    众人都是一愣,齐声问道“你听到瑶光师叔的声音了”
    菡萏见状,便知道只有她听到了,饶是素来沉稳,此刻却也白了面色,道“方才被这魔草捉住,掉到花树腹中来之时,我仿佛是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她说,她说”她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她说叫我们快走。”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面色大变。
    温宴道“你是仿佛听到了,还是确实听到了”
    菡萏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我确实听到了。”
    “不好。”蓝霓裳道“这魔草的种子怎么刚好就落在捡到瑶光师叔的胭脂盒的那棵花树下呢”她与菡萏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与惧色,“是有人设局,故意要引我们前来”
    话音未落,就听黑暗中传来响亮的拍掌声。
    “好。”花暮兰从暗处走出来,手持火把,照亮了她威严的面容,“北斗宫的弟子们总算还没糊涂到底。”
    蓝霓裳等人都是一惊,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墨孤烟仍立在原地。
    旁人退后,他却不动。
    这样一来,便成了墨孤烟挡在众人面前。
    蓝霓裳意识到这一点,顿觉失了大师姐的面子,咳嗽一声,又上前一步。
    这样一来,她却是与墨孤烟并肩而立了。
    墨孤烟垂眸望着两人相挨的臂膀,忽觉心中喜悦无限。
    蓝霓裳却察觉不到他的这等心思,全副心神都放在突然出现的花暮兰身上,冷声问道“是你放出的魔草是你设局诱使我们前来瑶光师叔人呢你到底想做什么快说”
    “啧啧啧,”花暮兰摇头,道“北斗宫的老道士们个个性子急不可耐,养出来个千娇百媚的女徒弟,却也是个暴脾气。你到底要问什么总要叫我一个个回答。”
    “少废话。”蓝霓裳怒问道“你把瑶光师叔怎么了”
    花暮兰盯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她望着蓝霓裳的目光,很是奇异。
    “你答应我一个请求。”花暮兰道“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什么请求”
    “把面纱摘了。”
    “什么”蓝霓裳一愣。
    花暮兰已走到她面前,凝望着她年轻明亮的双眸,喃喃道“真像呵,真像呵我怎的就从未曾想到呢”她眼中放出奇异的光来。
    “大师姐小心。”菡萏提醒道。
    北斗宫几名弟子都全神戒备,恐怕这花暮兰要暴起伤人。
    花暮兰抬手,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摘掉了蓝霓裳的面纱。
    她已修习至天裂图第九层,在场无人是她对手。
    此刻的墨孤烟空有上一世的记忆,却还未重获从前躯壳的力量,双眸一暗,盯着花暮兰,已叫她在心里死过千万遍。
    “你究竟是谁”花暮兰着迷得盯着她的那张脸,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你是她的女儿你父亲又是谁”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疯话”蓝霓裳夺过面纱,重又覆上,道“我自幼就是孤儿,是师父捡我回的北斗宫。如今面纱也给你揭过了,你快交出瑶光师叔”
    花暮兰苦笑,道“是了,她连儿子都不要了,女儿自然也可舍弃。”又道“你们怎么都笃定是你们那瑶光师叔在我手上。”她却也不使阴谋诡计,开诚布公道“我的确派人去拦截过瑶光道长,可是她躲避我的人,逃到天玄山脚下,却不见了踪影。真正掳走她的人,恐怕另有旁人。”
    温宴道“你又怎知瑶光师叔是给人掳走的”
    花暮兰看了温宴一眼,道“小修士倒谨慎。因为你们瑶光师叔的胭脂盒,原是我捡到的。”
    李吉光终于反应过来,“是你把瑶光师叔的胭脂盒放在了这颗花树下是你设局要害我们”
    “是我设局要见你。”花暮兰对蓝霓裳道“我听说你终日不下天玄山。若非有瑶光道长失踪一事,恐怕我要再闯一次北斗宫,才能见到你。”
    蓝霓裳道“你要见我做什么你认识我爹妈”她也有点好奇,虽然她是穿书过来的,但这具身体总该有个爹妈的。听花暮兰的意思,显然是从她的面容上,认出了故人的影子。
    她倒也不傻,想起在金牡丹中见到的画面,又想起方才花暮兰那句“她连儿子都不要了,女儿自然也可舍弃”,心中便有了推论。
    只是当着温宴、李吉光、菡萏与墨孤烟,蓝霓裳纵然性情直率,却也不会直接问出“我与花无数难道是兄妹”这种话。
    花暮兰张口要回答。
    蓝霓裳又摆手道“这些以后再说。我们先找到瑶光师叔。”
    菡萏道“若是师父给这魔草捉住了,那、那可就活不成啦”
    一片静默中,墨孤烟忽然道“这不是魔草。”
    众人一愣。
    花暮兰眯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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