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茶香弥漫, 初时是淡淡的香甜,饮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满口的苦涩,顺着喉咙, 苦到心尖上。茶还是自己最爱的种类, 可叙华衣尝着, 总觉得还掺杂了些其他东西。
    刚刚喝的太急, 来不及细细品味就没了,等现在反应过来的时候, 喉咙间的干涩让她止不住的皱眉, 美眸中一闪而过的悲怨。
    为何会这般苦
    竟叫她忍不住心酸,眼角泛上些许潮红。
    心怀疑虑, 叙华衣放下茶杯,名贵瓷器的碰撞声意外清脆, 在静谧的沉华堂里环绕, 恰好唤醒了沉浸在歉意中的素娘。
    后者听到声响, 蓦地低着头,鬓角青丝从耳畔滑落,在细风中飞舞, 承珠玉宝石明光,发梢略白,多了几分蓬松的卷意。
    “素娘,这茶你是用什么法子煮的为何我尝着,有一股子苦味”
    素娘抬头, 倾国端华的脸上洋溢着恬静的笑意,她抬眼凝望眼前人,朱唇半启,似娇嗔。
    “茶不都是先苦后甜的吗经历了苦,才能尝到甜。就如同这世间人人都爱甜,总想着一世安稳,生来就坠入蜜糖瓮,翻手即可权倾朝野。可我瞧着四海的尊者,哪一个不是先苦的呢许是华衣你刚刚喝的太急了,只尝到了苦”
    也只记住了苦
    “只尝到了苦”
    叙华衣低声自语一番,向来清明的眸子出现了些许迷茫。她微愣片刻,素白指尖再次捏起茶盖,目光落及洁白杯底柔软漂浮着的茶叶,心底不觉涌起些什么,只那一瞬间的异常太快,叫她抓不住。
    搁在腿上的手蓦地揪紧衣裳,华贵的布料在手中变幻形状,并随着两指摩挲的动作呲呲作响,她半眯着眸子,眼底晦暗不明。
    刚刚是心慌吗
    怎么会是心慌呢
    明明都已经成功了,为何还会心慌
    “华衣”
    “啊刚刚想到了一些烦杂恼人的事,叫我有些分心了。素娘你说的对,或许,真的是我喝的太着急了吧。”
    说罢,她又觉得有些不妥,便笑着加了一句:“因为是你煮的,所以才着急了,不过如果是别人给的茶,我可一口都不愿喝呢”
    她说的认真,素娘对上那双映照着自己的眼睛,琥珀般清透明亮,让她恍然间想起几百年前她带自己入西海时,也是这般认真的。
    犹记得,那日过的尤其漫长。龙王震怒,龙母一气之下昏倒,西海出现了罕见的六月飘雪,她握着自己的手跪在龙宫大殿上,凤凰之翼燃烧熊熊火焰,将自己护在臂弯中,用放弃龙王继承权的筹码换了自己在她身边的一席之地。
    沧海桑田,如今已几百年了。
    素娘扯了扯唇角,无奈的摇头:“这么多年了,还没喝腻”
    话音刚落,手便被温柔的握住,她心头一颤,抬眼望去,恰巧撞进一个深情的眸子里:“才不会喝腻,只要是你做的,无论什么我都吃不腻,只要能和你相伴一生,就算是卧墟垣食野菜我也愿意,素娘,你乖乖吃药,病一定会好的”
    素娘眼眸闪烁,唇角颤抖,她很想告诉叙华衣,她已经油尽灯枯,谁都救不了了。可她不能说,面前人眼中的惊喜和兴奋在提醒她。
    如果说了,她一定会疯的
    那深情太过于灼热,让素娘无力承受。她惊了一下,猛地缩回手,小声解释道:“嗯好,我,我先,吃药了。”
    说着,她便用另外一个杯子为自己沏了杯茶,拿出丹药正欲塞入口中时,手腕被人拉住。
    “不急着吃,我听大夫说啊,这药甚苦,月儿不是去熬粥了吗,等她回来再吃。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人界的小孩吃药时,会提前背下蜜饯,西海没有这种东西,只能用粥了。”
    “那是孩子才用的方法,我又不是孩子。”
    手腕上的力度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用力了些,“你如今生了病,身子这般羸弱,可不就是像和孩子一样需要细心呵护吗”
    素娘不说话,缓缓用另一只手将丹药塞入了口中。
    “素”
    “公主,那些尸体,已经被处理掉了。”
    月度传来的消息打破了此刻美好轻松的氛围,叙华衣眸子瞬间凌厉,常现脸上的慈悲善意被收敛起来,换成了黯诡杀气,不自觉的,连手上的力气都更重了。
    “你可看清了,谁处理的”
    “是二殿下。”
    “扶羲怎么会是他”
    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时间从叙华衣脑中冒出来的,是“阴沉不定,草菅人命”八个字。
    没错,就是如此形容。
    在她的眼中,只有这四个字才能形容自己这个二弟。一个从西海荒地来的孩子,其母为荒地流放罪女,从小受尽欺辱,便养成了如今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性子。
    以一人之力屠荒地千百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手上沾满鲜血,换了旁人少不了失眠多梦,可他似乎一点不受影响,反而修为更加高深。
    也不知是他胜过了天命,还是天命对他网开一面。
    在叙华衣的记忆中,二弟扶羲最不喜与旁人接触,对父亲敬而远之,只留表面上的虚敬,就连对自己这个长姐也是淡淡的,百年来,似乎只有一个不知道从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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