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她说的不错,鱼妖虽厉害,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鱼离不了水,就算化了人身,也少不了水的保护。
    池羽四个时辰必要喝水,否则干涸而亡,神佛无救。
    只要撑够四个时辰,池羽为保性命必定会放弃与燕青软相搏,到时候她自会胜利。
    其实玉飞影会有如此考验,并不是难为燕青软,只要她能想到这个法子自然不成问题。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自己一切考量会被花舞谛一句话点破玄机。
    台阶之上的女子弯了弯眸,眼如新月峨眉轻扬,这世间,唯花舞谛一人,知自己心意,尽管她此刻已经完全不记得过去一切事宜。
    真心难断,不是吗阿舞
    为妻可以陪在你身边慢慢等你,等你恢复记忆,等你愿意与我亲近,等你嫁我为妻,红妆醉酒。这雕花楼阁长亭阔院,为你修筑,那就是你的婚房。
    “厌毒,你在此盯着,待他们二人分出胜负,就来告知本尊。”
    厌毒轻盈一拜,“厌毒遵令。”
    “长鳞,你千百年荒废法术,也是时候磨练一番了。”
    西海冰封,水宫长久不见暖日,三殿下庸然大肆封锁鱼虾,开荒境,夺王权,惹得众生苦不堪言,却不敢言语。
    侧殿一如既往的昏暗,悠悠烛火明灭,夜明珠光辉流转,许久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生了些许霉味,隐隐朝四处扩散开。
    叙华衣一如既往的伺候龙王喝药,那苦涩的滋味就算是一旁站着的人也忍不住蹙眉,可她却毫无怨言,动作轻柔拭去龙王那顺着下巴滴落的药渍,绣着牡丹的帕子瞬间沾了一片褐污。
    等到一切妥当,她才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置身光下,意外显眼。
    龙王没有转头,只愣愣的盯着眼前的窗横木花,声音沙哑,仿佛十八层地狱中被拔舌的罪人,除却呜咽只堪堪说的清几个字:“小衣,最近我听着殿外的动静更大了,怕是庸然忍不住了吧。”
    女子温柔如水,沉声回应:“沉华堂受结界保护,倒是没见过庸然的亲兵,女儿来时四处倒也安稳,未见动乱。”
    龙王短短几日苍老了许多,大病缠身医治困难,如今更是连动都不能动一下:“我虽然躺着,可耳朵还能听见,金龙嘶吼水宫动荡,谁人能躲得掉啊”
    “父王”
    “其实,在这之前,我早已经算过天命,天命说我命不该绝。”
    叙华衣一愣,一向平静的面容上生了裂缝,她攥了攥手心还未开口,龙王却又开了口:“而如今我再无法起身,恍惚间还可见我已身在黄泉,曼珠沙华漫无边际,鬼火怨灵穿梭,倒不知究竟是天命出了错,还是我这老龙的眼睛出了错。”
    端庄华贵的女子皱着眉,悉心规劝:“父王莫要多想,天命所至定是真意,天命说您没事,您必定没事。”
    “可事在人为,谁能避免小衣,我交代你的你一定得记得,扶羲与庸然之争,你”
    龙王扭头本想最后再看看她,却兀得愣住,目光定格在叙华衣身上,原本死寂的眸子迸发出光彩,随后陷入更深沉的黑暗中。
    那是一种暗无天日的黑,仿若身后狼群追随前方恶鬼挡路的绝境,恍然大悟后的无能为力,最是令人唏嘘。
    叙华衣今日穿了件灰青长袍,衣领和袖口上绣了金牡丹,浓艳华美。黑发松绾,前额饱满白净,同样的牡丹镶玉金步摇插在墨发之中。此前龙王一直没来得及仔细看她,如今她站在灯下,明珠在她身侧洒下淡淡明光,身后的烛火勾勒出她的身形轮廓。
    雍容华贵,美艳无双,她嘴角噙着笑,一勾唇便是西海最温柔大气的长公主。
    “父王,您说的,女儿一定谨记在心不敢忘记,二弟与三弟的争夺,女儿定不插手。”
    龙王苦笑一声,缓缓的闭上眼睛,仿佛缷去所有的力气:“好好,好,如此就好,好啊小衣,父王累了。”
    叙华衣低头轻拜一下,恭敬又亲密,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她端起已空的药碗,悄声道:“那女儿告退。”
    殿门轻合,四处又是死一般的寂静,龙王这才睁眼,眸光所过之处皆是幽冥地狱,鬼哭狼嚎的嘶吼声在耳畔炸开,黑白无常魅影飘飘,无形残影,哭丧棒响,白幡飘。他费力的眨眨眼,混沌的眸中滑下浊泪,自眼角翻滚流淌,一滴一滴,渗入发际之中。
    无人看到,无人关怀。
    如今他残破不堪的身子就算翻个身都是劫难,烛火亦驱不走那心上的冰印。
    哈哈哈,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天命所至,无力回天。
    穿母衣,承母愿
    要杀自己的,不是天命,是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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